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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声一出,宛若平地惊雷,瞬间将全场所有的嘈杂与议论都压了下去。
万千目光,齐刷刷投向那发声之人,正是塞尔柱使臣你厮都令厮孟判。
但见他虬髯戟张,鹰视狼顾,立在场中,恰似半截黑塔相仿,端的是一身悍戾之气。
高台之上,杨炯闻得这莽夫言语,神色不变,只那星眸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他略一沉吟,转而朗声笑道:“哈哈哈!好!既然塞尔柱使节有这般豪兴,本王觉得甚是可取!诸邦交流,本就不应只囿于商贾货殖、文书往来,偶尔效法先古,来一些弓马武斗,以振尚武精神,亦是极好!”
你厮都令厮孟判见杨炯竟赞同己见,只道是这年轻郡王畏了自家威风,不由志得意满,仰天狂笑,声震屋瓦:“郡王说得对极!正是这个道理!
现在我就在此,咱们便按草原规矩,手底下见真章,争个第一!输了的,趁早滚回老家,休要去大华皇帝驾前丢人现眼!”
言罢,一双凶睛睥睨四顾,满是挑衅之意。
你厮都令厮孟判话音未落,只听得左侧一声清叱,约翰一步踏出,金发飞扬,碧眼含煞,指着你厮都令厮孟判冷笑道:“你这突厥蛮子!休要在此猖狂!欺我诸国无人吗?本王子就先来会一会你,叫你晓得天外有天!”
你厮都令厮孟判见是约翰,更是嗤之以鼻,大声讥讽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手下败将!此前也不知是谁被本王打得抱头鼠窜,如今倒忘了疼,敢来撩虎须?莫非是嫌命长不成!”
约翰被他揭了旧创,顿时面红过耳,怒火攻心,大吼一声:“狂徒!看拳!”便要揉身扑上。
“且慢!”
眼看两人就要当众厮斗,杨炯一声清喝,虽不甚高,却自有一股威严。
早已侍立左右的金花卫应声而动,两名执戟卫士踏步上前,那长戟一横,寒光闪闪,恰似一道铁壁,登时将约翰与你厮都令厮孟判隔开。
杨炯立于高台,袍袖轻拂,朗声道:“两位且住!此地乃我大华鸿胪寺,非是西域沙场。大华乃礼仪之邦,凡事须讲个规矩法度。既然各国使臣皆在,皆为座上宾,若因私斗伤了和气,非是待客之道。
依本王看,倒不如借此良机,诸邦一同‘交流’一番,既不伤颜面,亦可促进邦谊,诸位意下如何?”
他特将“交流”二字,咬得略重了些,瞬间将你厮都令厮孟判想要出风头的意思化为无形。
你厮都令厮孟判听得“交流”二字,眉头大皱,正要出口反驳,却见那罗斯海伦娜款款走出。
她先向杨炯施了一礼,声如莺啼,却又带着几分刚健:“王爷所言极是,我等自当客随主便。只是,咱们这许多国家,风俗各异,勇力所长亦不相同,弓箭、刀剑、马术、摔跤,各有精擅,却不知该以何项比试,方能服众呢?”
杨炯见这海伦娜如此识趣,引出了话头,当即微笑道:“‘比试’二字,杀气过重,还是‘交流’为妙。既然是交流,自当以不伤和气为上。
不如这样,便定两场即可!
其一,按距离射箭。立一箭靶,能者自可退远施射,距离愈远,而能中靶心者,自然为胜。
其二,便比角力。场中备有轻重石锁若干,能举起最重之物者,即为魁首。
两场皆为第一者,不论国别,皆可率先觐见陛下!如此,既考校精准膂力,又免了刀兵相见之险,诸位意下如何?”
杨炯话虽是在询问,然其目光扫处,自有不容置疑之威。
更不待众使臣答话,周遭侍立的金花卫早已得令,迅捷如风地在甬道正中远处安置起草靶来,显是早有准备。
你厮都令厮孟判环眼一扫,见那靶子已立,心头傲气勃发,暗道:“论及弓马,我塞尔柱勇士怕过谁来?”
当即冷哼一声,声若洪钟:“好!就依王爷所言!便先来射箭!”
杨炯轻轻颔首,心中却是冷笑不止:“这莽夫,正要用你这狂傲之性,挫尽诸使锐气,令我大华立威!”
杨炯早已算定,这你厮都令厮孟判即便胜了别国,也必会顺势挑衅大华,以求压服全场。
观其此前作为,明明被李宁名在街头教训过,今日却依旧跋扈如故,显是全然未将大华放在眼内。
对付此等狂徒,正该如驯烈马,先任其奔突,待其力竭,再以雷霆手段降服,方能令其心胆俱裂。
思忖间,士兵已将靶子自五十步起,每隔五十步放置一个,直至二百步外。
你厮都令厮孟判早已按捺不住,抄起自家带来那张铁胎弓,大步流星来至射位,大声喝道:“何必如此啰嗦!五十、一百步,孩儿戏耍耳!直接亮出一百五十步的靶子!”
金花卫军士面无表情,依言迅速将前面近处的靶子尽数挪开,只留那一百五十步外的孤零零一个草靶立在炎阳之下,望去已如磨盘大小。
只见你厮都令厮孟判深吸一口气,双腿微屈,呈弓步站稳,猿臂轻舒,已将那张铁胎弓拉得如同满月也似。
弓弦绞紧,发出“嘎吱吱”的涩响。
你厮都令厮孟判虬髯怒张,鹰睛死死盯住远方靶心,蓦地里舌绽春雷,喝一声:“走!”
右手一松,那雕翎箭“嗖”地一声裂空而去,去势极疾,划破燥热空气,但听“哆”的一声闷响,不偏不倚,正中那红心。
箭尾白羽,犹自嗡嗡颤动。
“好!”
“好箭法!”
场中不少使臣虽不喜其为人,见这一箭如此精准,亦不由得脱口喝彩。
你厮都令厮孟判志得意满,哈哈大笑,声震四野,环顾左右,傲然道:“一百五十步,不过开胃小菜!尔等谁人,能超过两百步?若不能,这第一场,便是我胜了!”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一百五十步已是强弓劲弩之射程,二百步外,靶子小如茶碗,非神射不能为,一时竟无人应声。
就在此时,只听得一声清脆女音响起:“既无人尝试,小女子便来献丑,博诸位一笑。”
但见那罗斯公主海伦娜,已卸去宫装,露出一身利落的猎装,更显身段窈窕,英气逼人。她玉手轻扬,自有随从奉上一张装饰华美的镶银角弓。
你厮都令厮孟判斜眼睨视,冷笑道:“你一个女人家?也能开弓放箭?莫要闪了……”
那“腰”字尚未出口,海伦娜早已挽弓在手,拈起三支雁翎箭。
但见海伦娜金发飘扬,碧眸凝霜,玉指扣弦,腰肢如柳随风轻摆,蓦地娇叱一声,弓如霹雳弦惊。
第一箭甫出,第二箭、第三箭已衔尾追上,三星连珠,破空尖啸。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耳畔连响三声“哆哆哆”,定睛看时,那一百五十步外靶心之上,竟齐刷刷并排插着三支羽箭,箭簇深没草靶,颤成一团虚影。
“好!”
“神乎其技!”
此番喝彩,更胜先前,皆是为这罗斯使节不让须眉的英姿与神射所折服,就连高台之上的杨炯,亦不禁微微颔首。
你厮都令厮孟判脸上青红交替,海伦娜这三箭连珠,准头、速度犹在他方才一箭之上,虽同是一百五十步,已是胜了他半筹。
你厮都令厮孟判恼羞成怒,大吼道:“雕虫小技,也敢卖弄!看我二百步手段!”
言罢,你厮都令厮孟判再次提起铁胎弓,大步走向更后的射位。
金花卫士兵迅速将一百五十步靶撤去,露出二百步外那几乎只剩一点猩红的靶心。
你厮都令厮孟判立于射位,面色凝重,再无方才轻慢。他深吸一口灼热空气,沉腰坐马,双脚如生根般钉入石板。
但见他双臂叫力,虬筋暴起,将那铁胎弓拉得咯吱作响,几欲断裂。目光如炬,死死锁定远方那一点红心,额角青筋都迸跳起来。
蓦地里,你厮都令厮孟判吐气开声,如同半空炸了个霹雳:“中!”
右手三指一松,三支利箭竟同时搭在弦上激射而出,这却不是连珠,而是罕有的“一弓三箭”之法!
但见三道乌光呈“品”字形,撕裂长空,带着凄厉呼啸,流星赶月般直奔二百步外。
“哆哆哆”三声几乎不分先后,同时响起。
远处军士疾奔查看,随即高举红旗挥舞,三箭皆中靶心左近,虽未全入红心,却也紧紧攒簇一处,未曾脱靶。
“哗——!”
场中顿时一片哗然。
二百步外,一弓三箭,竟能全数上靶,此等膂力,此等准头,实非常人所能及。
许多使臣已是面如土色,自忖绝难办到。
你厮都令厮孟判虽耗力不小,胸膛微微起伏,然环顾四周,见众人惊骇之色,狂态复萌,哈哈大笑道:“如何?还有谁敢来试这二百步否?”
目光睥睨,最后落回海伦娜身上。
海伦娜却恍若未闻,只将角弓交予随从,重新披上外氅,朝高台上的杨炯遥遥施礼,微微一笑,便退回座次,再不言语。
你厮都令厮孟判被她如此无视,心头火起,却又无处发作,猛一转首,目光灼灼瞪向杨炯,声若洪钟道:“王爷!既然他们都认输,这第一场,自然是我第一!
不过,我在塞尔柱素闻大华猛将如云,藏龙卧虎,不知今日,可否让我等番邦野人,也开开眼界,见识一下天朝上将的弓马神技?”
此言一出,挑衅之意,昭然若揭。
杨炯心中暗道:“果然来了!”
面上却故作推辞,淡然笑道:“使节说笑了。我大华乃东道主,岂能喧宾夺主?若是出手,恐折了诸位使臣颜面,还是算了吧。”
你厮都令厮孟判见杨炯推脱,只道是大华无人,或是不敢应战,心中鄙夷更甚,阴阳怪气道:“王爷何必过谦?莫非是大华将士久疏战阵,弓马生疏了?还是觉得我等蛮夷,不配见识天朝手段?
啧啧,若是如此,那外界传闻大华军威赫赫,火器犀利,怕不是……嘿嘿,有些言过其实了罢?”
这话已是极为无礼,就差直言大华虚有其表。
杨炯听他越说越是不堪,心知火候已到,当下把脸一沉,星眸中寒光乍现,冷笑道:“好一个你厮都令厮孟判!既然你执意相邀,若我大华再行推却,倒显得小家子气,不识抬举了!既然如此——贾纯刚何在?”
“末将在!”
一声暴喝,恰似猛虎出柙,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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