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4章宝玉心生退意
舍內住处,
桌上点了烛火,昏暗的灯光,宛如黑暗中的萤火。
听著三人暖心的话语,贾宝玉心中的沮丧消散了几分,想到明日,就可回去休沐,顿时心情爽利,轻声道:
“多谢三位仁兄,只是我总觉得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功名利禄,太俗了。”
此话一出,三人面色顿时有些尷尬,能来进学者,无不是了大代价的,学习策论,无非就是要参加科举,光宗耀祖,怎会觉得功名利禄,太俗了,有心解释,只是一想到贾宝玉乃是荣国府嫡脉,就算科举不成,也是荣华富贵一生,他们比不了。
正不知怎么接话的时候,外面,宋兴俊和李重文,还有岳木寧以及齐山,一同到了屋內,宋兴俊快言快语,哈哈一笑;
“宝玉兄说得对,功名利禄,太过俗套,读这些文縐縐,脑子都疼,还不如学我大哥,上阵廝杀,乃是男子所为。”
“就是啊,要不是家父逼迫,我就去了兵马司任职了,呆在这里作甚。”
齐山最为痛恨读书,一拿起经意书册,就感到头疼,若是再读不进去,就想著去兵马司混个门路。
“这话可不对。”
李重文摇摇头,带头走进去,给屋里人行了礼,坐在桌边倒了杯茶递给贾宝玉,
“读书並非只为科举仕途,更能开阔眼界、涵养心性,宝玉兄虽不擅策论,却在诗词上颇有灵气,上次你写的那首《秋窗即事》,字句清雅,颇有韵味,连先生都赞过你有才华。”
李重文看著几人在此胡搅蛮缠,多是无奈,若是家中嫡长子也就罢了,多数是庶出,家中早已没了爵位继承,若是没有一官半职,那以后,如何在京城过活。
提起诗词,贾宝玉眼中终於有了些光彩,想起在国公府里,家中姐妹在荣庆堂內,那时他出口成章,从不觉得为难,可一碰到经史策论,便如同心魔一般,嘆了口气:
“诗词不过是消遣罢了,哪及得上策论实用,父亲总说,我若再不振作,將来如何……可我实在不想走科举这条路,只盼著能和姐妹们常伴左右,过些自在日子。”
或许是有同感,屋里人都沉默不语。
张景明闻言,轻轻嘆了口气:
“宝玉兄心境豁达,为兄多有不如,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为兄家中尽有薄產,家父也盼著我能考取功名,光耀门楣,有时我也会想,若能像山野隱士那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清净,可终究是身不由己。”
宋兴俊性子豁达,此时笑著打断二人:
“好端端说这些做什么,隱居山野,也要吃饭用银子,想娘们的时候,谁能忍住,这世界,享受完再去。”
他最烦就是这些自命清高之人,什么山云野鹤,你吃饭不用银子,穿的衣物也不用银子吗,没了银子,说不定就饿死了。
说话的时候打了浑,几人微微一愣,想想也是在理,李重文见此,笑了笑,
“多说无益,今日正巧,府上送来夜宵,既然诸位都在,何不凑上一桌,喝上一杯,睡上一觉,明日休沐回府,如何。”
“好,”
“好,”
几人面色大喜,急忙把屋里桌子搬过来,隨著齐山等人,提了食盒进来,摆上一桌菜品,眾人坐下后,共同举杯。
就在几人在屋里吃喝的时候,
南舍屋中,
学政郭文,已然坐在书桌前品著茶,另一边,则是贾兰,拿著毛笔,在批阅此番学子策论。
“不著急批阅,每一个人的文章,多看看,虽然有解题答题相同,但书写言语和引用经典,不一而就,”
“是,学政,学生明白。”
贾兰不急不躁,继续拿著卷子看著,忽然,郭文放下茶碗,嘱咐一句,
“贾兰,你来看看这一卷,如何。”
顺手,把荣国府贾宝玉重写的策论,递了过去,贾兰不明所以,接过来放在桌上,细细品读,只是一入眼,就是下等笔墨,而且开头解题的话,就有些偏题了,再看內容,多是一些空谈之语,未能理解此话深意,
“学政大人,这位学子所写,多是敷衍了事,不说笔墨工整与否,开始解题的时候,就没用心,经意多有解释,若是一句而问,此题就可解,词赋虽好,多是空谈。”
没要多长时间,贾兰就把自己见解说了出来,引得学政大人,坐直身子,讚许道;
“你文章功底,越来越扎实了,確如你所言,策论一道,解题出错,后续所写文章,自是不必再看,读书读书,也是需要看天分的,若是没有这个才情,不如另寻他路,科举一途,独木难过。”
又慢慢续了一口茶,给其思索时间,又道;
“这一篇策论,乃是荣国府贾宝玉所写,从笔墨开始,皆是下下等,別说乡试,就连国子监统考恐怕也过不了,已经过有月余,文章还没有改善,不如请贵府老太君,另谋他路,年岁尚在,捐个官尚可。”
学政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毕竟荣国府出了一位皇贵妃,若是其兄弟待在国子监,没有读书长进,耽误了贾家大事,也不好给个交代,若是捐了补子,以荣国府权势,谋个閒散实缺,也是有机会的。
贾兰听罢,微微一愣,竟然会是宝二叔所写,確实落了下乘,可学政大人的意思,乃是何意,沉吟片刻,便回道;
“学政大人所言,学生会代为转告,但宝二叔经意尚可,只有策论一道,还有待钻研,若是买了补子,科举一道,算是前途尽墨,尚要斟酌一二。”
朝廷早有规制,只要捐了官的人,不可再进行科举,若是想谋得实缺,都需要等,或者有军功在身才可,寻常士绅豪族,都以捐官为荣,只有勛贵世家子弟,以科举为贵,或以从军为重,实在没办法,才得以捐官,
“呵呵,贾兰,莫要怪本官多嘴,京城这个地,多是看出身,荣国府八公之首,宫里娘娘乃是宝玉至亲,怎么也说是国舅爷,若是补了官身,再怎么也会有个恩宠,机会难得,说这些,也是和贾家留个善念。”
或者说一份香火情,有当无了,至於贾家用不用,就不是他能过问的,但错过了这个机会,就没这个铺子了。
贾兰沉吟片刻,觉得郭学政说的尚有道理,想著明日休沐回府,暂且可以和母亲商议一二,遂抱拳施礼;
“多谢学政大人提点,学生拜谢。”
隨著夜幕渐渐变淡,东边天际边,泛起了鱼肚白,一轮红日略显,京城清晨,瞬间变得喧闹起来。
洛云侯府,
张瑾瑜眯著眼,疲惫的走出正堂,拿了锦布沾著水,擦拭著脸,擦了几遍,也驱赶不了身上的疲惫。
昨夜和那两位大人,商谈甚晚,一耽搁就到了半夜,为了不打搅夫人睡觉,只能去了东屋偏房,可惜,今日又是刑部庭审,还需要早去为好。
“侯爷,车队都备齐了,刑部那边,已经被司礼监的太监围上,说是奉了陈公公的话,要收六部官员驳斥徐长文的摺子,现在,不少官员已经去交了,倒是侯爷,您还没写呢。”
以太上皇的话,不光是六部官员,就连內阁还有不少要职的大臣,都要写,侯爷做为主审官之一,不也要准备,
张瑾瑜放下手中锦布,没好气扔在水盆里,骂了一句,
“娘的,什么摺子,要驳斥,他们去驳斥,本侯哪有心思对付这些,再者说,狗一样的东西,你以为他还能跳多久,所谓谋后而定,这一关,陈辉还不够档次。”
或许这才是內廷太监的投石问路,戴权和夏守忠都没阻拦,模稜两可试探內阁那边,今日庭审,文官对阵內廷太监,倒是有意思了,嘖嘖。
想到开心的事,顺著坐在桌前,桌上早已经被宝珠丫摆满了早膳,捏了包子就送入嘴中,百吃不厌。
“宝珠,夫人可曾起了”
喝了一点白粥,对著身边伺候的宝珠问了一句,小丫头立刻开心摇晃著脑袋,回道;
“侯爷,夫人早就起了,去了东云楼,给老夫人请安去了,本想回来陪著侯爷用早膳,却被老夫人和月儿姐姐留下用膳,奴婢只得自己回来伺候侯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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