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嘈杂声越来越大,显然不止一人。他们开始互相低声议论,隐隐约约传来“这地方高”“躲一夜就成”“管他们呢”的话语。
父亲脸色阴沉得可怕,回头对村民们低声说:“别慌,先守住。”
我心里却在打鼓。凭祠堂这木门,若真有人硬闯,我们未必拦得住。
果然,不多时,“砰”的一声,木门被撞开了一道缝,雨水和冷风顺着缝隙灌进来。屋里人顿时惊叫,母亲更是将我一把推到身后。
父亲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棍子捅过去,正中门缝,那人痛呼一声,骂骂咧咧退开。
门口的僵持一触即发。
——
“够了!”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似乎是他们的头领。他咳了两声,缓缓道:“都散开,让我来和他们说。”
随即,一个身影靠近门口,声音比之前的人稳重些:“里头的乡亲,我们真是被雨困住了,不是有意吓唬你们。天亮我们就走,不添麻烦。”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倒让人一时拿不准。
父亲皱着眉,没有立刻答话。他望向屋里,眼神复杂。
母亲小声劝:“别开啊,你看他们一个个啥模样,心里没谱。”
可另一边,二狗子却迟疑着开口:“要是真被困的呢?关在外头,他们要是拼了命闯进来,咱们这屋子也守不住啊……”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凝固。
——
我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沉得喘不过气。昨夜的暴雨,已经让我们明白人力在天灾面前多么脆弱,可如今的这一幕,却让我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人祸”的滋味。
外头的脚步声依旧,冷风一阵阵灌进来。父亲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行,你们进来几个,但别乱来。若是有心思不正,休怪我们不客气。”
门外那人笑了笑,低声应道:“好,好。”
随即,门被缓缓推开。
昏黄的灯火下,几道陌生的身影走进祠堂——他们衣衫破旧,脸上带着雨水和泥土,看上去确实是被困的样子。可那双双眼睛,却闪烁着复杂的光,让人无法完全放下心。
我握紧手里的木棍,心里暗暗发誓:若真有变,我绝不会退。
——
夜更深了,雨后的风吹过破旧的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屋里的人大多没敢睡下,陌生人靠在角落,目光时不时扫过我们。空气里弥漫着紧张与不安,仿佛随时会被火星点燃。
我低下头,写下颤抖的几行字:
“第九十天。灾后初危,陌生人闯入祠堂。父亲沉稳,村人惶惶。天灾未过,人祸或起。此夜漫长,我心惶惶,唯盼黎明早来。”
写完,我抬头望向那几道陌生的身影,心口阵阵发凉。
因为我清楚——真正的考验,也许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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