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季高心里一沉。谢琰的手段他知道,北府兵出身,下手狠辣,烂牙张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被这么一吓,肯定不敢再掺和。
没了粮草,又没了盟友,芦苇寨成了孤寨。
夜里,孙季高躺在船板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摸出怀里的石子——那是他刚落草时捡的,磨了三年,早成了光滑的圆蛋。他想起当年逃到太湖,是老渔民周伯收留了他,还说“季高啊,人活着,得有底线”。所以他定了规矩:不劫孤船,不杀渔民,可如今……
“二当家!不好了!”外面突然传来喊声。
孙季高翻身坐起,冲到了望台。月光下,只见沿岸的几个渔村都亮着灯笼,村口插着的不是以往的“孙”字旗,而是一面陌生的青旗——旗上绣着个小小的“慕容”二字。
“怎么回事?”他声音发颤。
“是……是慕容冲的人!他们下午就去了渔村,说只要村民不帮咱们,就保他们渔汛安全,还说官府会减免今年的渔税!”手下的声音带着哭腔,“周伯他们……都降了!”
孙季高眼前一黑。那些渔村是他的根——他手下的弟兄多是渔村的汉子,粮草也靠村民接济。如今村民倒向慕容冲,他们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更让他心凉的是,天亮时,一艘小渔船划到寨前,船头站着的是周伯的孙子小顺。那孩子才十二岁,手里捧着个布包,对着寨门喊:“孙大哥!我爷爷让我送东西给你!”
孙季高让人把小顺接进来。布包里是半袋糙米,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周伯歪歪扭扭的字:“季高,别硬扛了。慕容公说了,只要你肯降,弟兄们都能当正经水师,不用再躲在芦苇荡里。”
孙季高捏着纸条,指节发白。他抬头看向小顺:“周伯……没为难你吧?”
小顺摇摇头,眼里闪着光:“慕容公可好了!他让人给村里送了新的渔网,还说渔汛时会派船帮咱们护渔!”
孙季高没再说话,只让手下把小顺送回去。他站在了望台上,望着远处的湖面——那里停着几艘阮家的大船,帆上的“阮”字在风里飘着,一动不动,却像座大山压在他心头。
他知道慕容冲在等——等他粮尽,等他手下散伙,等他自己低头。
可他不甘心。他孙季高在太湖混了三年,从没向谁低过头。
又过了三日,寨里的粮食彻底断了。有几个弟兄偷偷划着船跑了,临走前还劝他:“二当家,别扛了!慕容公说了,咱们过去还能当水师,总比在这儿饿死强!”
孙季高把自己关在船舱里,喝了半坛劣质烧酒。酒入愁肠,烧得他心口发疼。他想起当年被官府冤枉,是周伯把他藏在渔船上才逃出来;想起手下的弟兄跟着他出生入死,不是为了抢钱,是为了有条活路;想起慕容冲第一次抓他时,说“我知道你不是真心当水匪”——那眼神,真真切切,不像骗他。
“二当家!寨外有船!”外面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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