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低声道:“娘娘,春禧殿方才传了太医,估摸着曲婕妤听到父兄落狱,已经动了胎气。只是眼下翠屏还没法将消息传出来。”
檐角垂落的铜铃被风拂得轻晃,孟姝淡淡道:“她不是为亲人担忧。私自将宫物送回娘家已是犯了宫规,竟还辗转落到了那般去处,这才是真的惶恐。”
曲婕妤先前让瑞雪送出过不少东西,是存着贴补母亲的心思,可那些个银子首饰,无一例外,都落到了她父亲手里。
绿柳道:“奴婢原想着,以曲婕妤素日的谨慎,先前把从齐嫔那里得来的物件送出去也就罢了,断不会将皇上御赐的东西往宫外递。毕竟那些赏物上都带着印记,稍有差池便是祸事。”
“人哪有没弱点的。常言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她越是铆着劲想往上爬,就越会在意从前过得有多卑微。在宫里挣来的体面,总得让人瞧见才甘心。”
......
春禧殿内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陆太医的声音就在榻前响起,可那些字句落在曲婕妤耳朵里,却像隔着层厚厚的棉絮,模糊成一片嗡嗡的杂音。
只有小腹间隐隐的坠痛,一下下牵扯着神经,尖锐而清晰。
此刻,她仰躺在软榻上,面色异常苍白,同时一股浓重的无力感从四肢百骸漫上来。
陆太医写好安胎的方子,又将翠屏拉到外间细细嘱咐了许久,随后便提着药箱悄声退了出去。
殿门合上的轻响落定后,春禧殿便彻底静了下来。
两个时辰过去,殿外的日头已爬到正中,透过窗纱在青砖地上投下亮晃晃的光斑。
已经是午时了。
没有旨意,没有慰问,甚至连相熟的嫔妃派人来探个消息的都没有。
曲婕妤望着帐顶,眼神空茫地定了许久。她从来都是一个人,以前还有瑞雪陪着,现下连她也没了。
“扶我起来,梳妆。”她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哑。
翠屏正端着刚温好的药碗进来,闻言忙放下碗上前:“娘娘,您才动了胎气,陆太医再三叮嘱要静养,药刚熬好,您先趁热喝了……”
“扶我起来,梳妆。”
重复的语气里添了几分冷硬。
翠屏不敢再多话,待梳妆毕,曲婕妤指了件月白色的宫装,穿戴停当,她对着镜子理了理衣襟,轻声道:“去仁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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