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姝抬手,指尖轻轻点过案上经书的字迹,并未直接回应皇后的话。
她缓缓道:“娘娘抄写心经,一笔一划皆有定数。起笔藏锋,收笔回腕,少了一勾,多了一点,便不是真经了。”
“沈将军父子在北疆浴血,护的是万里河山的安稳。臣妾拟这礼册时刻守着宫里规矩,护的是后宫的安稳。”
说到此处,她微微欠身,抬眸直直望向皇后:“臣妾斗胆一问,依娘娘来看,这两份安稳,可有孰轻孰重之分?”
皇后沉默片刻,摆手道:“也罢,就按你拟的来。沈婕妤之事,本宫自会与皇上商议。今日本宫叫你过来,本不是要过问礼册。”
说着,她起身走到花厅窗下的软榻前,“瑾妃坐吧。”她示意孟姝落座,又扬声吩咐知雪奉上茶点。
待知雪端上茶盏,皇后慢悠悠地揭开茶盖,望着浮在水面的茶叶道:“本宫要过问的是为曲婕妤安胎的太医人选,瑾妃妹妹嘱意哪位太医?”
孙太医年过六旬,年前便递过请辞的折子,皇上念他医术精湛,照例留了一回。前两日孙太医的发妻病逝,老人家悲恸过度,已正式递了辞官折子,只等皇上批了便要告老还乡。
曲婕妤这一胎一直都是他在照料,如今要换人,确是要好好斟酌。
“事关皇嗣安危,原该奏请皇后娘娘做主。”
孟姝把话锋轻轻推了回去,语气恭谨却不接话。
“臣妾近来忙着中秋宫宴的琐事,一时倒还没拿定主意。不知娘娘可有属意的太医人选?”
皇后道:“皇上信重于你,允你协理六宫,这等关乎皇嗣的事,瑾妃理当上心才是。”
孟姝捧起茶盏,不紧不慢的回道:“臣妾不通医道,不如便让何医正举荐,待定下人选,臣妾再呈给皇上决定。”
皇后明着过问,是存着让崔唤安胎的心思,孟姝却断不能顺着她的心思做这个主。
“......也好,陆太医和崔太医的医术有目共睹,说起来,若简太医在,他有为齐嫔和瑾妃安胎的经验,是最合适不过了。”
孟姝没接话,盯着茶杯上的花纹入定。
......
此时,春禧殿。
曲婕妤正在书房内随手翻一本集子,书页翻过的声音在殿内显得格外清寂。
翠屏从外间走进,垂手低声回禀:“娘娘,皇后娘娘召见了瑾妃,足足待了半个时辰,瑾妃才回灵粹宫去。”
“哦?”曲婕妤放下书卷,起身在房内踱了两步,素色裙摆扫过铺在地上的地毯。
这毯子还是上月刚换的新物,簇新的绛色绒面上织着缠枝莲纹样,踩上去软得像踩在云絮里。自她诊出有孕,春禧殿内的陈设便按嫔位份例换了大半。
优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