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崇祯滔滔不绝的诘问当中,暖阁内的群臣大惊失色。
“此谤言也!”
袁崇焕俯首,将额头紧紧地贴在冰凉的五彩花斑石上。
“圣上待臣恩重如山,臣怎敢行如此悖逆之举,万请圣上莫要信此离间之言。”
负手而立的崇祯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后,声音逐渐平静了下来:“朕继位时便立过誓,如果有人能殄灭奴虏,恢复旧疆,届时封侯拜爵,朕决无吝惜……”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崇祯猛然睁开眼睛,看着袁崇焕语气十分冷漠地道:“然,尔先以五年之说欺朕,又矫诏枉杀岛帅,与奴虏暗通和议,互遣喇嘛信使,历历昭昭,你教朕如何信你所言?!”
说着,崇祯又暴喝一声:“满桂!”
“臣……在!”
跪在袁崇焕后面的满桂出声应道。
“日前你所呈递的奏疏,言及袁崇焕任辽东巡抚时累累罪行,可有真凭实据?!”
“臣愿以性命担保,奏疏上所言都是臣亲眼所见或亲身经历,至于不知的……还有多少,微臣不敢妄言。”
此刻韩林也终于明白,在午门时满桂那种难言的神情究竟是为什么了,恩恩怨怨,想必捅自己老上司这一刀,既让他感到兴奋,又让他感到愧疚。
听到满桂愿作为人证,袁崇焕突然间就泄了气,也不再为自己辩解。
水至清则无鱼,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几乎就没有干净的,不管袁崇焕是出于何种考虑,他所做的行径落在皇帝眼里,那都是大逆不道之举,现在有满桂这个曾经手下的心腹作为人证,他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脱的。
在满桂身后的祖大寿,凝神看着满桂,苍白的面孔当中透露出一丝怨毒,他能一路做到挂印将军都是袁崇焕的抬举,而几乎整个辽东的将门也都与袁崇焕深深的绑定在了一起,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冒犯上意,而为袁崇焕辩护。
崇祯看着地上这个曾经自己满腹期许的瘦小大臣,当时他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在五年看到旧疆恢复,可最终证明却是所托非人。
眼里的愤怒、不甘、惋惜在交织后汇聚成了一句话:“来人,将袁崇焕的衣冠夺了,发南镇抚司,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会审。”
在一个太监的示意下,袁崇焕对着崇祯叩首后走出暖阁,很快就有一队锦衣卫过来,将其押走。
与袁崇焕深深绑定在一起的祖大寿面色惨白,两股战战。
暖阁当中群臣的脸色各异,首辅韩爌面沉似水,一瞬间仿佛又老了好几岁,他是袁崇焕的座师,袁崇焕下狱以后,他首辅的位置估计也要到尽头了。
次辅钱龙锡则显得十分颓然,他是袁崇焕在朝中最坚定的盟友,当初就是他向崇祯推荐袁崇焕为蓟辽督师,现在袁崇焕落得这个田地,他肯定会因此吃到罪责,甚至要身陷囹圄。
王永光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心里十分快意。
他是阉党在阁部当中仅存的硕果,最近一年多以来,阉党承受了东林党人的围攻损失惨重,而现在终于借着袁崇焕这把刀做了一次绝地反击,首辅韩爌、次辅钱龙锡估计很快就要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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