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二,李治龙体些微好转,便召集群臣议及太子李弘婚事。
李弘年已十六,依大唐礼制,早该册立太子妃,
唯前两年李治沉疴在身、武媚娘协理朝政,再加上偶有提及,李弘总是婉拒。
此事一拖再拖,便迁延至今。
退朝后,李治留武媚娘于内殿议事,谈及李弘的婚事,
他蹙眉抚额,语气焦虑,
“弘儿虽然仁厚,却性子执拗,先前数度提及选妃,
他总是以‘年龄尚小,学业未精’推诿,今时已不容再拖。”
武媚娘手捧奏折,抬眸应道,
“皇上说的是呢,弘儿年纪本该去年就成婚的,
臣妾也认为太子妃遴选之事,需要尽快提上日程。”
武媚娘心中思索,李弘近来与自己嫌隙渐生,
若是她直接为李弘择定太子妃,
恐怕会适得其反,既引得李弘对自己逆反之心更盛不说,
还会因此对未来太子妃心生排斥。
虽然是选太子妃,亦是为李弘选相伴一生的妻子,
李弘虽然是储君,首先是自己的儿子,
她当然还是希望他人生顺遂、安稳无忧。
夫妻和睦,情投意合。
只是儿女长成,已经有了自己的心思,武媚娘身为母亲,需考量的事情更添繁冗。
帝后商议数日,终于定下“选秀择妃”之策:
由礼部牵头,于官员家中择选适龄女子,先经李治与武媚娘初筛,
再令李弘以“论经”为名与候选者相见。
此举看似放权让李弘自主选择确定,实则武媚娘早已暗中甄别筛选。
无论是作为母亲还是作为皇后,
她都无法真的完全放手让李弘仅凭一己喜好择定太子妃,
身为母亲,她怕他被表象迷惑,错付终身,误了后半生安稳;
身为皇后,她更需考量朝堂格局、世家平衡,确保太子妃的家世与品性能为东宫增势,为大唐储君稳固根基,
断不能容半分随性与侥幸。
太子选妃消息传开,长安勋贵世家纷纷送女入宫。
礼部初选后,共择出十二人,皆门第相当、容貌端庄。
武媚娘逐一审阅卷宗,目光终落于司农少卿杨思俭之女杨佩佩的画像上。
杨思俭出身弘农杨氏,乃关中望族,
其祖父杨士达隋末官至纳言,与武媚娘外祖父杨达同属一脉,论及亲缘,尚有远亲之谊。
更重要的是,卷宗载杨佩佩“通《诗》《书》,善女红,性温婉,事亲至孝”,
这般品性,既能安抚李弘执拗之性,亦能在东宫之中稳掌中馈,
他日更可与李弘并肩,协理后宫事宜。
然武媚娘并未表露心意,仅将十二份卷宗送至东宫,对李弘道:
“弘儿,这十二个姑娘皆是礼部精心遴选,你且细阅,若有中意者,可与父皇母后言说。”
李弘接过卷宗,心中抵触难掩——他深知母亲素来有主见,这些人选肯定是经过她筛选。
如此一来,无论自己最终择谁,皆是母后心中认可之人。
他随意翻阅数页,见杨佩佩卷宗时,眉头微蹙。
“司农少卿之女?听闻杨大人素来谨言慎行,其女恐亦是循规蹈矩之辈,与儿臣性情未必相合。”
武媚娘早已料及他有此反应,并未辩驳,仅含笑说道。
“弘儿的终身伴侣,自然由你自行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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