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瞳便解释了扫码付费、GpS定位等概念,王莽听得眼神闪烁,不知又在思考他那套“理想化”的制度改革与后世技术的差距。
武则天更关注的则是社会结构。她指着远处写字楼下匆匆出入的、穿着干练职业装的女性白领,问道:“这些女子,皆在此楼中任职?可掌事否?薪俸几何?与男子相较如何?”
清瞳心中暗赞女皇陛下的敏锐,详细解释了现代社会的男女平等观念、劳动法保障、女性在职场中扮演的重要角色,也坦诚了仍存在的一些现实问题。武则天听得目光炯炯,时而点头,时而沉思,末了,轻叹一声:“虽未尽善尽美,然女子可自由出入社会,凭才学立足,已是非凡进步。朕……当年之路,走得艰辛啊。”
这番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共鸣与欣慰。
清瞳决定带他们体验一下昆明最具代表性的美食——过桥米线,这三人比朱祁钰三人海难带。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昆明的繁华景象,室内是精致的装修和舒缓的音乐。三位老祖宗对这样的就餐环境已然不陌生,但当服务员将那一碗滚烫的高汤、数十碟琳琅满目的配料依次摆上桌时,新的冲击还是来了。
“此乃何意?”武则天看着面前生鲜的肉片、鹌鹑蛋、各式蔬菜,凤眸中闪过一丝好奇。刘秀也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充满仪式感的阵仗。王莽则已经拿起筷子,似乎在研究那些薄如蝉翼的肉片是如何切出来的。
清瞳微笑着,亲自示范并讲解过桥米线的传说和吃法:“……这碗汤,温度极高,表面有一层油封住热气,所以看不到蒸汽。吃的时候,要先将生肉片等易熟的食材放进去烫熟,然后是蔬菜和米线……”
她一边操作,一边讲述着那个关于妻子过桥给苦读丈夫送饭的温馨故事。
武则天听完,优雅地依样画葫芦,将食材放入汤中,看着肉片瞬间变熟,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点头:“心思巧妙,情深意重。美食亦承载教化,不错。”
刘秀则感慨道:“一箪食,一豆羹,皆可见民生之细致与温情。此等吃法,既有趣味,又存其本味,甚好。”
然而,当大家都沉浸在这美食文化的体验中时,王莽却似乎有些走神。他盯着那碗冒着无形热气的汤,又看了看碗与碟之间构成的“桥”的意象,眼神忽然变得有些飘忽。他夹起一片肉,并未立即放入汤中,而是在指尖捻了捻,仿佛在感受其薄度。
忽然,他抬起头,目光越过餐桌,落在了对面正从容品尝米线的刘秀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难明的弧度,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座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此‘过桥’之法,倒是别致。让朕……不由得想起当年。有些想法,有些变革,亦如这生鲜食材,看似美好,若时机不对,方法不当,投入那看似平静实则滚烫的时局之中,顷刻间便可能……面目全非,甚至焦糊难以下咽啊。”
餐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空气仿佛凝滞了。
武则天正准备夹菜的手微微一顿,眼观鼻,鼻观心,作壁上观,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了然和极感兴趣的光芒。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场面。
刘秀缓缓放下筷子,脸上的温和笑意未减,但目光已如古潭深水,平静地迎向王莽那带着几分挑衅、几分自嘲、又几分不甘的眼神。他并没有立刻反驳,而是轻轻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仿佛在斟酌词句。
清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系统界面上的和谐度指标开始闪烁微弱的黄光。她正想打个圆场,却见刘秀已然开口,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巨君所言,不无道理。”他先肯定了王莽的话头,随即话锋一转,如同太极拳般柔和地引向了另一个方向,“治国如同烹小鲜,火候、时机、次序,缺一不可。然,最根本之处,在于食材本身是否宜于这般烹制,在于食客是否接受这等口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繁荣的城市,声音沉稳而深远:“强行将北地之法施于南国,或将海鲜置于清汤,纵有巧思,亦难成佳肴。天地万物,各有其性;四海黎民,各有其需。顺其脉络,因势利导,方是长久之道。如同眼前这碗米线,其妙处在于保留了每种食材的本味,而非强行统一。巨君当年之志,或许过于急切,欲以一人之思,替万民之口,忽略了这天地与人心本身的‘脉络’。”
一番话,如温水煮蛙,既回应了王莽的影射,又点出了其改革失败的核心可能——脱离实际,违背规律。没有激烈的指责,只有平静的阐述,却比任何犀利的言辞都更具分量。
王莽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握着筷子的手指收紧了些。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看着刘秀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以及窗外那个仿佛在无声证明着“顺其脉络”成果的现代世界,他最终只是冷哼了一声,将那片肉重重地投入汤中,溅起几滴滚烫的汁水。
“哼,时也,势也。成败论英雄,自古皆然。”他闷闷地说了一句,不再看刘秀,埋头对付起自己碗里的米线,但那动作,明显带着一股郁气。
武则天这时才悠然开口,仿佛刚才的暗流涌动从未发生一般,她对清瞳说:“这汤底鲜美,配料丰富,确实独具匠心。清瞳,云南之地,除了此等美食,还有何等风物人情?朕颇感兴趣。”
女皇陛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巧妙地将话题引开,化解了现场的尴尬气氛。
清瞳立刻会意,顺势介绍起云南的多民族文化和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餐桌上的气氛渐渐回暖,用完餐,一行人离开餐厅。
站在高处,俯瞰着阳光下生机勃勃的昆明城,武则天忽然轻声对清瞳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见此城此景,方知后世子孙,确已走出了一条迥异于吾等想象的道路。有趣,实在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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