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正心中一动，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连忙躬身回道：“回王爷，奴才王中正，入宫三年，一直在御药院打杂。”
“嗯。”杨炯颔首，语气平淡，“过几日，你便补个内黄门的缺吧。”
内黄门虽只是内侍中的末等职位，却能参与大朝会的通传，比在御药院打杂不知强了多少倍。这于王中正而言，简直是一步登天。
当即，王中正激动得身子微微颤抖，险些跪倒在地，却被杨炯抬手拦住。
“好好干！”杨炯的声音带着一丝提点，“有野心不是坏事，但若不懂克制，迟早会栽跟头。”
王中正连忙收敛心神，深深躬身：“奴才谨记王爷教诲，日后定当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杨炯摆了摆手，不再理会他，转身朝着被拖在一旁的萨伊格走去。
此时的萨伊格早已没了先前的嚣张，脸颊被刀身打得高高肿起，像个熟透的猪头，嘴角淌着血丝，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唯有那双眼睛，仍带着几分不屈的恨意，死死盯着杨炯。
“大华狗……你们不得好死……”萨伊格见杨炯走近，含糊着吐出几个字，血水顺着嘴角流下，滴在青石板上。
杨炯抽出腰间的匕首，匕首寒光闪闪，映得萨伊格的脸愈发狰狞。
但见他用匕首抵住萨伊格的脖颈，冰凉的触感让萨伊格的身体猛地一僵。
“说，你为何要杀你主子？”萨伊格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嘶哑难听：“哈哈哈！杨炯！你竟想嫁祸于我？这般拙劣的手段，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我家大人是被你们大华毒死的，与我何干？”
杨炯闻言，收回匕首，却在收回的瞬间，看似无意地将匕首向下一落，“噗”的一声，匕首的尖端竟扎进了萨伊格左手中指的指节处，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青石板。
可萨伊格却只是瞳孔微微一缩，竟没一丝反应，连手指都未曾动一下。
杨炯冷笑一声，后退一步，目光落在萨伊格那根被扎伤的手指上：“萨伊格，你倒是说说，为何你的中指没有痛觉？为何你的指腹会起皮发红？”
萨伊格猛地抬头，如暴怒的雄狮般瞪着杨炯，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他竟连这等细节都注意到了？！
“不想说？”杨炯背过手，绕着萨伊格缓缓踱步，声音带着几分戏谑，“那本王便替你说。
颠茄之毒，若粘在手上，不及时清洗，便会导致皮肤干燥发红，甚至出现局部麻木。
你厮都令厮孟判比完射箭后，心浮气躁，你便是趁此时机，将颠茄粉撒入茶盏，亲手奉给了他。”
杨炯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可你千算万算，却忘了我鸿胪寺的规矩，每个使节身后都有内侍盯着，你若贸然洗手，定会引起怀疑。无奈之下，你只能硬扛着，任由颠茄的毒素残留在手上，这才留下了如此明显的破绽。你莫不是以为本王瞎了？看不见你红肿的手指？”
萨伊格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良久，他突然爆发出一阵猖狂的大笑：“哈哈哈！你猜到了又如何？你厮都令厮孟判死在大华鸿胪寺，无论真相如何，塞尔柱都不会信你！拜占庭与你大华，都脱不了干系！你以为你说的是真相，可在塞尔蛮子眼里，不过是你的狡辩！”
“蛮子？”杨炯捕捉到他话语中的轻蔑，眉头微挑。
萨伊格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屑：“不错！就是蛮子！一群背离先知的异教徒，一群只知杀戮的蠢货，全都该死！”
“这么说来，你是什叶派教徒？”杨炯顺着他的话问道，语气平淡。
萨伊格闻言，深深看了杨炯一眼，心中竟生出几分佩服，这少年郡王竟连教派之分都知晓，果真博学！
当即，萨伊格猛地挺直胸膛，声音洪亮如钟，传遍了整个广场：“你们都听好了！我乃阿萨辛派，山中老人麾下十二使徒之一的萨伊格！惹了我阿萨辛派，下场便与你厮都令厮孟判一样！”
话音未落，萨伊格突然将左手伸进嘴里，右手则飞快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银戒。
那戒指竟是中空的，随着他的转动，一缕白粉缓缓升腾，带着刺鼻的气味，溢满全场。
萨伊格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捂住喉咙，脸色迅速变得青紫，口中涌出大量黑血，身体抽搐了几下，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再无气息。
杨炯冷冷地瞥了一眼萨伊格的尸体，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他心中清楚，无论真相如何，你厮都令厮孟判死在大华，塞尔柱都绝不会善罢甘休。
况且，塞尔柱本就觊觎西域和大华，此次不过是多了个出兵的借口罢了。
一念至此，杨炯转身走回高台，赤红袍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高台之下，各国使臣皆面露凝重，有的窃窃私语，有的面露忧色，显然都在担忧此事的后续。
杨炯清了清嗓子，声音朗如洪钟，传遍了整个广场：“诸位使节，今日之事，想必大家都看在眼里。这阿萨辛派，乃是臭名昭着的恐怖分子，他们为了一己私利，不惜挑起各国争端，让无辜之人死于非命，若任由他们横行，日后各国邦交必受其害，轻则产生误判，重则引发战争，这于我们任何一方，都绝非好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众人，见有人点头，有人若有所思，便继续说道：“如今诸位皆在长安，本王有个提议，就由大华牵头，各国共同签署一份《长安反恐条约》。
日后若任何缔约国出现阿萨辛派这类恐怖分子，皆可向条约签署国求助，我们共同出兵，剿灭此等恶徒，以保各国安宁。”
此言一出，广场上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海伦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知道这是大华想要拉拢各国的手段，若能借此与大华拉近关系，或许复国之事便多了几分希望。
约翰则蹙着眉，心中盘算着，这份条约若签署，大华便占据了“反恐”的大义，日后若要对塞尔柱出兵，便有了借口，可这于拜占庭而言，恐怕日后也是个隐患。
其余小国的使臣则面露犹豫，有人觉得能靠上大华这棵大树是好事。
有人则暗忖：“这恐怖分子的定义，还不是大华说了算？日后他们若想攻打别国，岂不是随便找个由头便可？”
杨炯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继续道：“今日发生此事，诸位使节想必也无心再宴。自今日起，至后日陛下登基大典前，诸位使馆皆由金花卫负责护卫，尽可放心游览大华市井，也有时间好好斟酌这条约之事。”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金花卫护卫，既是保护，也是监视，更是威胁。
各国使臣皆是人精，自然听出了其中的深意，纷纷低下头，无人再敢多言。
“《长安反恐条约》的文本，晚间便会送到诸位手上。”杨炯说罢，转身便要走下高台，“今日宴会，就此结束。”
声落，杨炯大步流星地走出鸿胪寺，袍角扫过门前的石狮子，留下一道残影。
然而，杨炯虽面上平静，可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事已至此，唯有借这份条约补救。只要十国签署，条约开篇便会写明签署的缘由，这便是逼着各国为大华作证。
不过，他从未指望塞尔柱会信，他要的，不过是那“反恐”的大义之名，行美利坚故事。
塞尔柱觊觎大华的土地，他又何尝没看上塞尔柱那广袤的高原牧场？
正思索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带着几分戏谑与急切：“杨兄弟且留步！你要公主不要？”
优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