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玄送走了孩子们和大部分家产,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稍稍落下了一些。但金陵城的局势,却一日比一日紧张。城外的炮火声隐约可闻,城内人心惶惶,物价飞涨,昔日繁华的秦淮河,也变得萧条冷落起来。
留在金陵的,除了沈清玄,只有少数几个忠心耿耿的老伙计,包括管家老福的儿子福安,以及几个负责看家护院的家丁。偌大的沈府,显得有些空旷。
沈清玄并没有完全放弃。他将“听涛”号画舫和城中几家不重要的铺面、房产都变卖了,换取了大量的粮食、药品和布匹。这些物资,一部分秘密运往城外的难民营,接济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另一部分,则囤积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便是他“忠顺”哲学的另一种体现——“忠”于本心,“顺”应人道。沈家虽是商人,以利为重,但也从未泯灭恻隐之心。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救济灾民,既是积德行善,也是为沈家积累无形的声望。这种声望,在太平盛世或许不显,但在乱世之中,往往能换来意想不到的回报和庇护。
果然,沈清玄的善举很快传开。一些无力逃难的百姓对沈家感恩戴德,城中一些尚未逃离的商户和士绅,也对沈清玄多了几分敬佩。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刻,沈清玄的镇定和担当,仿佛给了许多人一丝慰藉。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数日后,金陵城破的消息终于传来,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秦淮河上空。
太平军如潮水般涌入城内,昔日繁华的金陵城,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烧杀抢掠,哭喊声、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沈府的大门紧闭,家丁们手持棍棒,紧张地守在门口。沈清玄则坐镇中堂,面色沉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老福的儿子福安急得满头大汗,几次想劝说沈清玄从后门逃走,都被沈清玄以眼神制止了。
“老爷,‘长毛’已经进城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还是快走吧!”福安几乎是哀求道。
沈清玄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缓缓说道:“慌什么?越是危急关头,越要沉得住气。”
他早已预料到城破后的混乱,提前将府中一些显眼的财物藏匿起来,并在院墙不起眼的地方开了几个隐秘的逃生通道。但他并没有立刻逃走。他还在等。
等什么?等一个机会,或者说,等一个“顺”应时势的时机。
果然,没过多久,一队太平军士兵便冲到了沈府门前。他们穿着统一的号服,头裹红巾,手持刀枪,气势汹汹。
“开门!开门!”士兵们用力砸着沈府的大门,吼声震天。
家丁们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握着手中的棍棒,却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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