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接一个，新兵们艰难地爬上峰顶，有的摔得鼻青脸肿，有的冻得嘴唇发紫，但他们的眼神却出奇地一致——倔强、不屈、燃烧着炽热的信念。
——
就在这时！
风雪中，几道身影踏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来。
为首之人，黑发如墨，眸光如刀，正是林七夜。
他的身后，安卿鱼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冷冽的雪光；
百里胖胖搓着手，嘴里嘟囔着“冻死胖爷了”；
沈青竹双手插兜，墨镜下的目光依旧冷峻；
曹渊沉默不语，黑刀在鞘中微微震颤。
新兵们纷纷抬头，目光中带着敬畏和崇拜。
林七夜扫视众人，嘴角微扬，声音低沉而有力：
“菜鸟们！”
这一声，仿佛惊雷炸响，震得所有人精神一振。
他抬手指向高天，那里，神明虚影仍在消散，化作流光融入神碑。
“神明轮回，只为护生！”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砸在每个人心头。
“虽为百年前之光影！但我们亦需铭记！”
新兵们怔怔地望着天空，眼眶渐渐发红。
他们看到了哪吒回头一笑的洒脱，看到了托塔天王李靖长啸赴死的决然，看到了二十八星宿化作星雨的悲壮……
那些身影，明明只是时光剪影，却仿佛穿越百年，直击灵魂。
“敬礼！”
林七夜一声令下，所有人齐刷刷抬起右臂，五指并拢，重重扣在左胸！
——
风雪依旧，但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新兵们的眼中，泪水无声滑落，却在寒风中冻结成冰。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为何能屹立不倒。
因为百年前，有人以血肉为基，以神魂为阵，护住了这万里山河！
——
林七夜放下手，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孔，缓缓道：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菜鸟。”
“你们是……守夜人！”
话音落下，风雪骤停。
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峰顶，映照着所有人坚毅的脸庞。
公格尔峰顶的寒风突然凝滞。
一道刺目的银光自九天垂落，在雪地上映出璀璨的光斑。林七夜猛地转头，瞳孔骤然收缩——银甲玉冠的身影踏着虚空而来，三尖两刃刀在身后拖曳出星河般的光痕。
“杨...戬？“林七夜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分明看见这位二郎真君的眼角有晶莹闪烁，却在坠落的瞬间凝结成冰。
杨戬的银靴踏碎峰顶的积雪。他凝视着天穹上正在消散的神影，眉心天眼绽放出前所未有的金芒。“原来如此。“他突然轻笑，鎏金的竖瞳里倒映着破碎的轮回，“这就是...真相。“
风雪在他周身三丈外诡异地静止。林七夜看见他战袍下摆沾染着凝固的血迹，银甲上布满细密的裂痕——这分明是刚从某个惨烈战场归来的模样。
“兄长。“杨戬突然转身，三尖刀“锵“地插入冰岩。他伸手按在林七夜肩头，铠甲传来的寒意让林七夜浑身一颤。“来世见。“
这句话像一柄钝刀捅进心脏。林七夜张嘴想说什么，却见杨戬已经纵身跃向苍穹。银甲在阳光下折射出万千光箭，他整个人化作一道劈开天地的银芒。
“大夏二郎显圣真君！“声浪震得山巅积雪崩塌，“自愿以神躯护众生——“
林七夜踉跄追出两步，指尖只触到飘散的银辉。他看见杨戬在冲天而起时回头望了一眼，那目光里含着千年未见的温柔笑意。
“吾去也！！！！！！“
最后的尾音化作龙吟。银甲在最高处轰然炸裂，无数星屑般的流光洒向九座神碑。其中一缕格外明亮的银辉，轻轻落在林七夜摊开的掌心。
“不...不！“林七夜突然跪倒在雪地里。他死死攥着那缕银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血肉。滚烫的液体砸在雪地上，融出一个个冒着热气的小坑。
张云的手按在他颤抖的肩头。这位素来玩世不恭的烛龙代理人，此刻声音沙哑得可怕：“那是...他的神格碎片。“
新兵们呆立在风雪中。李小雨捂着嘴，泪水在结冰的睫毛上凝成细碎的水晶。王猛的红发上落满雪粒，这个向来桀骜的少年此刻像尊冰雕般凝固。
安卿鱼的镜片突然爆裂。他浑然不觉地任由鲜血从脸颊滑落，平板上疯狂跳动的数据流显示——那道银光里蕴含着跨越时空的因果。
“他早就知道。“沈青竹突然开口，墨镜下的眼眶通红，“百年前那场神战...他本该陨落。“
曹渊的黑刀发出悲鸣。刀身上浮现出古老的铭文——“清源“二字正在渗出血珠。
林七夜突然想起昆仑虚里，那个与他弟弟有着相同面容的杨戬。想起他教自己法天象地时严厉的训斥，想起蟠桃树下偷偷塞给他的那壶桂花酿。
原来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原来那句“兄长“，是跨越轮回的诀别。
风雪更急了。九座神碑突然共鸣般震颤，碑面上浮现出银甲战神的浮雕。林七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掌心那缕银辉化作一枚小小的银冠，静静躺在他染血的指间。
“敬礼！！“他的嘶吼压过了肆虐的暴风雪。
所有新兵同时捶击胸膛。
金属护甲碰撞的声音像一曲悲壮的丧钟，回荡在昆仑山脉的群峰之间。
云层之上，似乎传来一声轻笑。
九座神碑在苍穹下轰鸣，七座已然圆满，唯有最后两座仍在闪烁不定。
沙僧的月牙铲深深插进冻土，他仰望着残缺的神碑，鎏金佛珠在颈间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二师兄。”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净坛使者，“该我们了。”
猪八戒的九齿钉耙在雪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
他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突然咧嘴一笑：“老沙啊，你说咱们这算不算公款吃喝？到了
话音未落，斗战胜佛的金箍棒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
孙悟空猛地转头，火眼金睛穿透翻滚的迷雾——在那片混沌深处，竟有微弱的生命波动！
“有活人！”金色披风猎猎作响，他一个筋斗就跃向迷雾，“先救人！”
三道佛光如流星坠入迷雾。
林七夜只来得及看见沙僧的降妖宝杖撕开一道缺口，猪八戒的法相真身撞碎了三只克苏鲁眷属的触手。
然后...便是漫天血雨。
“不——！”
孙悟空的嘶吼震碎了方圆十里的冰锥。
他抱着猪八戒残缺的身躯跌出迷雾，金箍棒插在雪地里划出百米长的沟壑。
猪八戒的钉耙断成三截，肚子上碗口大的血洞正在汩汩涌出暗金色的佛血。
“猴...哥...”猪八戒的猪耳动了动，脸上的肥肉颤抖着挤出一个笑容，“我以后...再也不闹分家了...”
他的目光越过孙悟空颤抖的肩膀，看向不远处沙僧的无头尸体。
那串鎏金佛珠散落一地，在雪地里像凝固的血滴。
“老沙...等...等我...”
九齿钉耙“当啷”落地。
孙悟空眼睁睁看着怀里的躯体化作点点金光，与沙僧的佛光一起，融入最后两座神碑。
“呆子！老沙！！！”
这声咆哮让整个昆仑山脉都在震颤。林七夜看见孙悟空的佛冠炸成碎片，袈裟上的金线寸寸崩裂。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压在五指山下的魔气，正从他每个毛孔里喷涌而出。
“护不了众生...保不了亲朋...”
他的声音突然平静得可怕，金箍棒上的“如意金箍”四个字开始渗出黑血，
“我还要这佛位...有何用！”
佛光与魔焰在他周身形成毁灭性的漩涡。
安卿鱼的监测仪疯狂报警，数据面板上跳动着“能量过载”的红色警告。
新兵们被冲击波掀翻在地，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在佛与魔之间不断扭曲。
“大圣！别过去！”林七夜的黑匣直刀自动出鞘，却根本近不了身。
孙悟空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那双火眼金睛里，倒映着九座圆满的神碑，倒映着林七夜伸出的手，倒映着这片他们用命守护的土地。
“俺老孙...倒要看看...”他的声音突然同时带着佛号的庄严与魔啸的癫狂，“你这迷雾...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佛魔法相冲天而起，金箍棒搅动天地风云。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看见迷雾被撕开一道横贯天际的裂缝，隐约露出后面无数蠕动的不可名状之物。
然后...裂缝闭合。
金箍棒“当啷”一声落在雪地里，棒身上还缠绕着几缕未散的魔气。
九座神碑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碑文亮如烈日，又渐渐暗淡成永恒的铭刻。
风雪中，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
李小雨死死抓着王猛的胳膊，指甲陷进他的棉服。
张云嘴里的棒棒糖杆被咬成两截，糖渣混着血丝从嘴角溢出。
林七夜跪坐在金箍棒前，颤抖的手指抚过棒身上那道五百年前自己刻下的“齐天”二字。滚烫的泪水砸在冰冷的金属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敬礼！！”曹渊突然暴喝，黑刀插入冰面。
所有守夜人同时捶击胸膛，金属碰撞声在雪原上回荡成悲怆的丧钟。
在无人看见的迷雾深处，一双燃烧着金红火焰的眼睛突然睁开。
佛魔交织的身影正在无数触手中撕扯，金箍棒的残影划出万千道毁灭的轨迹。
“如来老儿...你骗得俺老孙...好苦啊...”
这声叹息消散在永恒的混沌里。
昆仑山脉的雪，下得更急了。
林七夜跪在雪地里，双手深深插入冻土。
指甲断裂的疼痛远不及心脏被撕裂的万分之一。
他眼睁睁看着杨戬的银甲化作流光，看着孙悟空的金箍棒坠入雪原，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消散在时光长河里。
“该死...该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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