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一个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人,她说的每一个字,都绝不会只是单纯的无能怨怼。
“咯——”草席里突然发出细微的响声,九方翊双目赤红,牙关紧咬,浑身肌肉绷如铁石,手臂上蜿蜒的伤口再度崩裂,鲜血汩汩涌出,浸满了粗砺的肌肤。
“大人……”琴筝赶忙去拿止血的绷带想帮他按压,却被云月笙倏地抬脚踹开。
少女忽然欺身逼近,冰凉的指尖猛地掐住九方翊的下颌,强迫他抬起惨白的脸,“九方翊——”
她俯视着他,声音压得低而危险,“你在恨我吗?”
“我不该恨你吗?!”九方翊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视线,眼中燃着熊熊怒火,“你与霍家设局,屠了我九方家满门啊!”
“你父亲与你姑母沆瀣一气,狼狈为奸,难道是我拿刀逼着他们谋逆的吗?”云月笙音色平缓却残酷,绵密如针。
“哦——还有你,连山岛私蓄兵甲数万,戕害无辜幼女无数……”她忽而蹙眉,指尖掐进了男人带血的皮肉里,“你们九方氏,真的有一个是无辜的吗?!”
“成王败寇罢了!”九方翊嘶声反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口中挤出来的,“何谓谋逆?霍家独揽朝纲,霍太后挟天子以令诸侯,难道就是正途不成?!”
“……你不是也曾说过,人人皆有罪,失败者有罪,而胜利者无罪?”
男人的音色即哽咽又声嘶力竭,像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击退云月笙,“所以说什么对,什么错……说到底,都不过只是输赢而已……”
若真要论起乱臣贼子,霍家才当是首恶,他九方家不过是被逼自保。
云月笙闻言,唇角勾起了一抹极深的嘲讽,她突然就想让九方翊知道真相了,知道全部的,血淋淋的真相——看看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振振有词。
“说得好!”少女的手指骤然收紧,掐得他下颌骨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瞬就会碎裂。
“所以——九方蓉在宫内戕杀嫔妃、谋害储君,便是理所应当?九方宏在外剥削百姓、压榨劳工、贪敛赋税,甚至出卖军情!不惜将仲北七州拱手让与羟人,只为将喻家军引出京都——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对吗?!”
她几乎是疾言厉色,字字劈空,如刀似剑般向眼前人死死捅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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