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丢掉了除了水壶和一点点个人物品之外的所有负重,步枪也卸掉了子弹,将刺刀反过来用布条绑在枪口上,做成一个简陋的白色标志。
伊万用一块脏兮兮的绷带系在了一根树枝上,充当白旗。
他们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蹦出来,他们利用德军探照灯扫过的间隙,小心翼翼地爬出了战壕,匍匐前进,进入了危机四伏的无人区。
地上冰冷泥泞,碎石和弹片硌得人生疼。
每一次探照灯光掠过,他们都死死趴在地上屏住呼吸,感觉时间仿佛凝固了。
短短一百多米的距离,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他们能隐约看到德军阵地铁丝网的轮廓了。
伊万深吸一口气,猛地站了起来,高高举起了那面可笑的“白旗”,用尽平生力气用蹩脚的德语喊道:“Nichtschie?en!Karad!Karad!(不要开枪!同志!同志!)”
其他四人也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举着绑了白色标志的步枪。
刹那间,几道雪亮的手电光柱从德军阵地射过来牢牢锁定在他们身上。
同时响起了拉枪栓的清脆声音和德语的呵斥。
五个人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衣,死亡的恐惧扼住了喉咙。
令人窒息的短暂对峙后,一个似乎是小头目的德军士兵用带着口音的俄语喊道:“放下武器,慢慢走过来,手放在头上!”
他们依言照做,扔掉步枪,双手抱头,一步一步,如同走在刀尖上,走向德军的铁丝网缺口。
几个德军士兵上前粗暴地对他们进行了搜身,确认没有武器后将他们押进了阵地。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德军前线连长,他似乎对这种情况有些意外,但并没有表现出敌意。
他打量了一下这几个面黄肌瘦、浑身污泥、眼中充满恐惧和祈求的俄国兵,皱了皱眉,用简单的俄语夹杂着手势问:“食物?吃的?”
伊万连忙点头。
德军连长摆了摆手,示意士兵给他们拿来了一些黑面包和几罐肉罐头。
看着这几个俄国兵如同饿狼般扑向食物,他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有怜悯,也有属于胜利者的优越。
他安排人将他们带往后方的战俘收容点。这个过程,被前线观察哨报告了上去。
消息很快传到了北集团军群司令部。
博克元帅在听取每日简报时得知了有俄军士兵成建制主动投降并被接纳的消息。
他的反应并非高兴,而是立刻沉下了脸。
“愚蠢!前线指挥官是仁慈过头了吗?”
博克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他们这不是在发善心,这是在破坏我们的战略!”
他转向自己的参谋长,语气严厉:“曼施坦因元帅的‘漩涡’计划的核心是什么?是利用彼得格勒这个包袱,拖住消耗俄国人最后的力量,如果彼得格勒的守军意识到投降是一条活路,他们会成批成批地跑过来!一旦守军大规模瓦解,彼得格勒就会像熟透的果子一样掉下来,这确实能让我们占领它,但然后呢?”
他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指着彼得格勒:“然后,弗兰德尔的援军就失去了目标,莫斯科就能把这几十万生力军调到南线,去对付曼施坦因的主力,或者加强中线,顶住克卢格的压力,这完全违背了我们的整体战略!我们需要彼得格勒继续‘活着’,作为一个不断流血的伤口,牢牢吸住俄国人。”
“立刻传令!”
博克斩钉截铁地下达命令:“从即日起,所有前沿部队,严禁接纳任何主动投降或逃亡的俄军士兵,将他们驱离,必要时允许使用武器进行警告性射击,甚至是射杀他们!我们要让俄国人明白,除了战斗或者饿死在他们自己的阵地上,他们没有别的路可走!”
这道冷酷无情的命令被迅速传达到了前沿每一个德军阵地。
几天后,另一伙同样被饥饿和绝望逼到极限的俄军士兵,大约七八个人,效仿伊万他们的方式,在夜间试图穿越无人区。他们同样举着白旗,喊着“Karad”。
但这一次迎接他们的不是食物,而是德军阵地上爆发的警告性射击。
子弹“嗖嗖”地打在他们前方的泥土里,溅起一串串泥花。
德军的扩音器里传来了冰冷的声音:“退回去!否则格杀勿论!”
这伙俄军惊呆了,他们愣在原地,进退维谷。
最终,在德军更加密集的射击威胁下,他们只能拖着疲惫绝望的身躯,狼狈地逃回了自己的战壕。
然而等待他们的是早已得到风声且杀气腾腾的督战队。
没有任何审讯,这七八个人被当场以“临阵脱逃”罪执行枪决。
沉闷的枪声在黎明前的阵地上回荡,传遍了整个前沿。
这个消息,比任何政治宣传和将军的训话都更有力。
它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无数俄军士兵心中刚刚燃起的微弱火苗。
这说明他们的退路被彻底截断了。
德军不要俘虏,后退就是督战队的子弹。
剩下的守军只能麻木的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等待解脱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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