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盒被打开。
一股陈旧的血腥味和霉味,瞬间在殿内弥漫开。
里面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明黄色龙袍内衬,绸布已经旧得发黄,但上面用血写就的字迹,依旧触目惊心。
老太监将那件血衣高高举起,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
那血字在发黄的绸布上,隔着老远,那股干涸的暗红色都像针一样,扎人眼睛。
“……朕之皇子,名唤璟元,今托于丞相顾命。待时机成熟,望其继朕大统。太子宸,乃宗室远亲,为迷惑外戚之棋子,其身世……断不可承继大宝……”
字迹,是先帝的笔迹,错不了。
末尾那个鲜红的玉玺印章,更是不容置疑。
那血衣展开的瞬间,殿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几个老臣的腿一软,几乎站不住,手里的笏板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啪”的脆响。
太后一党的官员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狂喜,而李瑜和卫战等人,脸色则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
蔺宸刚刚用雷霆手段建立起来的所有优势,他刚立起来的威信,像一堵沙墙,被这道血诏从地基下掏空了,眼看着就要塌下来。
整个金銮殿,只剩下太后得意的、粗重的呼吸声,和群臣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所有人的目光,同情的,幸灾乐祸的,惊疑不定的,全都汇聚到了龙椅上那个身影上。
沈曼曼感觉自己的手脚一片冰凉。
她看着蔺宸的背影,那个刚刚还光芒万丈的背影,此刻在血字的映衬下,肩线塌陷,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完了。】
【这是死局。】
【铁证如山,舆论造势,高层施压……这帮老王八蛋,准备得太充分了。】
【他要怎么办?】
就在这时,沈曼曼往前踏了一步。
虽然只是小小一步,却正好将蔺宸的身影挡住了小半。
她挺直了背,像一只被逼到绝境、不得不亮出爪牙的猫,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对着满朝的恶意。
龙椅上的蔺宸没有看那道血诏,也没有看底下任何一个臣子。
他的脖颈僵硬地转动,发出细微的骨节声响,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转过头。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越过重重人群,越过摇曳的烛火,在满殿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面孔中,准确无误地,像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那样,牢牢锁定了沈曼曼。
他从她那双瞪圆了的眼睛里,没有看到恐惧,没有看到退缩,只看到一股子不管不顾的倔强,和一种“老娘跟你拼了”的悍勇。
那是他从未在任何人眼中见过的光。
那光穿透了血诏的阴影,穿透了满殿的恶意,直直地照进了他那片荒芜死寂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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