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之物”四个字,让整个养心殿的空气都凝固了。
沈曼曼感觉箍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猛然收紧,坚硬如铁。
她被勒得差点喘不上气,能清晰地感觉到,蔺宸胸腔里那头刚被安抚下去的野兽,正被这四个字惊醒,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他没动,只是缓缓转过身。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越过跪了一地的宫人,落在殿门外。
淑贵妃来了。
她穿着一身华贵宫装,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步伐,摇曳出倨傲的光。
身后,禁军副统领苏成按着腰间的刀柄,带着一队盔甲森然的禁军,将整个养心殿衬得像个囚笼。
好大的威风。
淑贵妃的目光落在被蔺宸整个护在怀里的沈曼曼身上,那双精心描画的眼角,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
但她很快调整好表情,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对着蔺宸的方向,深深一福。
她的声音拿捏得恰到好处,带着哭腔,却又透着一股大义凛然。
“陛下,臣妾知道此举唐突,实属万不得已。”
“宫中流言纷纷,都在说......说沈婕妤八字硬,冲撞了龙体,这才导致皇嗣艰难。臣妾本是不信的,可太后娘娘日夜忧心您的身体,寝食难安,这才降下懿旨,命臣妾带人来彻查一番。既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是为了还沈婕妤一个清白啊!”
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既把太后这座大山搬了出来,又把自己摆在了“为你好,为她好”的道德高地上。
沈曼曼被勒得胸闷,心里却忍不住为她这番话术鼓起了掌。
【高手,不愧是宫斗冠军预备役。】
【查我,是为了还我清白?这话说得,我自己都差点信了。我要是有罪,就是罪有应得;我要是没罪,还得谢谢你呗?】
蔺宸没说话,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只是用看戏的眼神看着淑贵妃,那眼神平静无波,像在看一个卖力表演却演砸了的戏子。
淑贵妃被他看得心里发慌,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深吸一口气,手往后一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快意。
“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宫仔仔细细地搜!”
“是!”
苏副统领得了命令,像得了令牌的恶犬,带着几个心腹太监就冲了进来。
一时间,桌椅被推开,箱柜被打开,布料、摆件被粗暴地扔了一地。
春桃尖叫着想上前拦,被一个太监用力推搡,直接摔倒在地,额头磕在桌角,渗出血来。
整个耳房,转眼间乱得像被洗劫过。
蔺宸却依旧没动。
他就那么站着,像一座山,将沈曼曼牢牢护在自己的领域里,任由那群疯狗在他的地盘上狂吠。
沈曼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大哥,说句话啊!他们都快把家给你拆了!】
【你该不会......真的在怀疑我吧?万一你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呢?那我不是凉透了?】
淑贵妃看蔺宸迟迟没有反应,以为他也是心存疑虑,默许了搜查。
她的胆子更大了,亲自走到拔步床边,眼神刻意往床底下扫,像在给手下人递信号。
果然,一个跟在她身后的宫女,心领神会,随即发出一声可以刺破人耳膜的尖叫。
“啊!娘娘!您看这是什么!”
那宫女夸张地从床底连滚带爬地退出来,手里高高举着一个东西,像是举着什么烫手的山芋。
那是个巴掌大的木头人,雕工很糙,身上用红色的朱砂写着一行小字,心口和胳膊腿上,还插着好几根明晃晃的银针。
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宫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被牵连。
用巫蛊之术诅咒君王,这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罪!
淑贵妃眼中那抹得意的光几乎要溢出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一把从宫女手里“抢”过木人,捧到蔺宸面前,脸上的表情从震惊转为痛心疾首,无缝切换。
“陛下!您看!这......这上面写的,是您的生辰八字!”
她的声音都在发颤,仿佛真的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
她猛地转头,指向沈曼曼,厉声喝道:“沈曼曼!你好恶毒的心!陛下待你恩重如山,你竟敢在背地里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所有的视线,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惊恐,全都汇集到了沈曼曼身上。
蔺宸松开了抱着沈曼曼的手,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走上前,从淑贵妃手里拿过那个木人。
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冰冷的银针,然后抬起头,目光却不看淑贵妃,而是直直地落在了沈曼曼脸上,轻声问:“你做的?”
这一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沈曼曼心上。
淑贵妃的嘴角,已经忍不住勾起了一抹胜利的笑意。
【我靠!死亡提问啊!我说是,人头落地;我说不是,就是狡辩!我怎么回答?!】
【不是我!打死都不是我!我连你生辰八字是啥都不知道!我冤枉啊!】
沈曼曼吓得脸色惨白,嘴唇都在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听着她内心的疯狂咆哮,蔺宸忽然低笑一声。
他转过身,看向淑贵妃,那语气平静得让人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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