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荣升如今是京城的新贵,举人功名在身,又背靠永宁侯府,一时间门前车水马龙,前来巴结示好的人络绎不绝。他每日流连于各种文会诗社,享受着众人的吹捧,越发觉得天下之大,舍我其谁。
至于那个被他丢在侯府别院的春桃,早已被他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他甚至抽空去了一趟客云来。
他坐在大堂里,听着说书先生讲那耸人听闻的蝗灾故事,看着周围百姓脸上惊恐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一群愚民。
他端起酒杯,心中盘算着。这场蝗灾,对他而言,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只要他能拿出后世那些治蝗的法子,在皇帝面前展露一番,还怕不能青云直上?
至于宋娇娇,还和他说想着靠囤粮发一笔小财,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不过也好,等她赚了银子,将来都是自己的。
他越想越是得意,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
皇宫,御书房。
“陛下,城中米价飞涨,百姓为抢购粮食,已发生多起斗殴事件。流言四起,民心不稳啊。”户部尚书满头大汗地跪在地上。
“流言?”龙椅上的皇帝,声音听不出喜怒。
“正是。都说……都说青州起了蝗灾,颗粒无收,不日便会蔓延至京城……”
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适时地递上了一本奏疏。
“陛下,这是前几日,翰林学士纪玄昭呈上来的折子,当时被几位大人以‘危言耸听’为由驳了回去。”
皇帝拿过奏疏,快速扫了一遍,脸色越来越沉。
“传纪玄昭。”
御书房内,空气凝滞如铁。
年过半百的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面沉如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落在殿下那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身上。
户部尚书跪在一旁,额上冷汗涔涔,连大气都不敢喘。
“纪玄昭。”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君临天下的威压,“你上书言青州有蝗灾,恐有威胁京城之祸。朕的几位肱股之臣,都说你是危言耸听。今日,京中米价飞涨,流言四起,百姓惶惶。你给朕解释解释,这究竟是你未卜先知,还是你……”
皇帝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语中的猜忌与杀意,足以令任何人胆寒。
“……在背后推波助澜?”
面对天子雷霆之威,纪玄昭却依旧平静,他长身玉立,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礼。
“回陛下,臣不敢。”他的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臣只是做了为官者该做之事,说了该说之言。”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供词,由内侍呈了上去:“陛下,此乃一位从青州逃难至京城的灾民亲口所述。青州大旱数月,蝗蟥之卵早已遍布田埂,只待天时一到,便会破土而出。此事,青州地方官员为求政绩,层层隐瞒,以致错过了最佳的防治时机。如今京中流言,并非空穴来风。”
皇帝快速扫过供词,脸色愈发阴沉。他猛地将供词拍在龙案上,怒喝道:“好一个青州知府。好一个为求政绩。”
他看向纪玄昭,目光中的审视依旧没有退去:“即便如此,你又如何解释京中这番景象?若非有人刻意引导,区区几个灾民的哭诉,何以掀起如此大波澜?”
纪玄昭抬起头,迎上皇帝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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