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的否定像一盆冷水,但并没有浇灭姜穗心中的火苗,反而让她更加清醒。
她知道,指望文工团的支持是不可能的了,一切只能靠自己。
“姐妹们,”在第一次正式筹备会上,姜穗看着围坐在一起的军嫂们,开门见山,
“林干事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她看不上咱们的节目,觉得土,觉得没艺术性。
排练场地、伴奏磁带,这些资源,咱们也别指望她能给了。”
这话一出,底下顿时一片哗然。
“那咋整?没场地咋排练?”
“连个响动都没有,干跳啊?”
“我就说不行吧……咱们又不是专业的……”桂香嫂子小声嘀咕,脸上露出退缩之意。
王大姐立刻瞪了她一眼:“桂香,你说啥丧气话呢!”
姜穗抬手压了压议论声,目光扫过每一张或焦虑、或犹豫、或不服气的脸,扬言道:
“他们看不起的,恰恰是咱们最真实的生活。咱们不是在表演给别人看,咱们是在讲述咱们自己的故事——
咱们军嫂在海岛上,是怎么一天天过日子,怎么等着、盼着、怎么用咱们的双手支撑起这个家,
支持着部队的!这份真情实感,比任何花里胡哨的编排都珍贵!”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场地没有,咱们就找别的地方!白天时间被占了,咱们就起早贪黑!
伴奏没有,咱们就先自己喊拍子,用人声模仿海浪和号子!咱们要让所有人看看,啥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说干就干。
姜穗带着姐妹们,开始了“地下”排练。
最好的排练时间——白天,都被林薇安排给了文工团。
家属院只能利用清晨天蒙蒙亮,或者晚上月亮升起来之后的时间。
于是,海岛的沙滩和礁石边,成了她们最初的舞台。
天还没亮,海浪轻轻拍打着海岸。
姜穗就和王大姐、周嫂子等七八个核心成员来到沙滩上。
“来,咱们先把织网的那个动作捋一捋。”
姜穗一边说,一边模仿着织网时手臂穿梭、手指灵巧勾动的动作,
“不是真织,是把那个感觉做出来,要柔,但也要有力量,就像咱们的生活,柔韧又坚强。”
她一个个地纠正动作,耐心讲解:“小芬,你手再抬高一点,对,想象你真的在拉网。”
“桂香嫂子,脚步站稳,腰背挺直,咱们军嫂,精气神不能丢!”
没有音乐,她们就自己哼唱,或者由姜穗喊着节奏:
“一、二、三、转身……拉……收……”
晚上,借着皎洁的月光和手电筒微弱的光,她们继续练习。
海浪声成了她们最天然、最宏大的伴奏。
几天下来,有些人的热情开始被疲惫和困难消磨。桂香嫂子揉着酸痛的腿抱怨:
“天天起早贪黑的,比下地还累,图个啥呀?反正人家也看不上……”
小芬也有些怯怯的:“姜穗姐,咱们这样练,能行吗?我……我有点怕上台了。”
姜穗没有说太多大道理,她只是拉起桂香嫂子和她的手,看着她们的眼睛说:
“嫂子,小芬,咱们现在做的事,也许没人理解,也许最后真的不成功。
但至少,咱们为自己努力过,为咱们这群在海岛上守望的女人发声过。
这个过程本身,就是有意义的。我不想以后回想起来,后悔当初为什么没再坚持一下。”
她的话朴实,却戳中了大家的心窝子。王大姐一抹脸,粗声粗气地说:
“听穗儿的!咱又不比谁矮一头,凭啥让人看扁了?练!”
……
霍靖宇很快就察觉到了姜穗的早出晚归和疲惫。
一天晚上,他特意等在门口,见姜穗拖着沉重的步子回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问道:
“排练不顺利?”
姜穗也没瞒他,把林薇的刁难和目前的困难简单说了。
霍靖宇沉默地听完,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第二天,霍靖宇找到后勤的林干事。
没过两天,林干事就通知姜穗,部队有一个存放废旧器材的小仓库,
晚上基本空着,可以暂时借给她们排练用,还找来了一台老旧的、但还能用的录音机。
虽然仓库空间不大,堆着些杂物,还有股霉味,但至少遮风避雨,有了个固定的地方。
那台录音机更是雪中送炭,虽然放音效果一般,但总算能让她们跟着节奏练习了。
姜穗心里明白,这是霍靖宇在背后使了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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