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凶手是青青的推断被众人认可,各州县官员对刘树义等人的敌意,也随之减弱。
虽然因阵营的不同,他们仍旧不喜从朝廷而来的刘树义等人,但至少,他们不会选择直接在这里除掉刘树义等人。
也不会选择在此刻与朝廷彻底撕破脸,谋逆作乱。
刘树义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感受着周围杀机的减弱,赵锋等人心里都长出一口气,他们彼此对视,脸上难掩激动与兴奋。
哪怕是沉稳如杜构,聪慧如长孙冲,都偷偷地松了口气。
邢州之行,当真是步步杀机,危险至极,纵使如他们,也被那巨大的压力压的喘不过气。
好在,刘树义一如既往的查案如神,硬是顶着九死一生的压力,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查明真相,将原本可能祸乱整个大唐的战火,消弭于无形。
“怪不得阿耶明知此行九死一生,还要让我前行,原是阿耶比我更清楚刘郎中的本事……”长孙冲心中感慨于长孙无忌的识人之能,对刘树义也彻底的心服口服。
原本他与刘树义结交,主要是因为刘树义救了他的性命。
但从今日开始,他与刘树义结交,则不仅仅是恩情的关系,更是对刘树义能力与未来的认可。
“诸位先不要高兴的太早……”
这时,楚雄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众人思绪被打断,下意识看向他,便听楚雄沉声道:“虽然刘郎中刚刚的推断,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毛病……但推理终究是推理,没有证据做依托,没有凶手认罪为结果,那就是无根浮萍,难以令所有人信服。”
“故此……”
他阴沉的眸子直视着刘树义:“刘郎中想要结案,那就得拿出证据,并且让凶手认罪才行……”
“否则的话,案子就不完美,而不完美的案子,必然存在问题……万一刘郎中与张参军犯了一样的错误,自以为调查的结果就是真相,可实际上与真相背道而驰却仍不自知,那岂不是辜负了诸位同僚的信任?更是冤枉了好人,让真凶仍旧逍遥法外!”
他咧嘴道:“刘郎中千万不要觉得本官是在挑你毛病,不信任你……只是张参军的前车之鉴着实让我心惊,本官不能不心谨慎一些啊,相信刘郎中定然能理解下官,是吧?”
田康等各州县官员闻言,想了想,也都点着头。
“确实,推理虽然精彩,但一个案子想要完结,只靠推理不够。”
“至少得让凶手认罪才行。”
“张参军之前的调查看起来也完美无缺,可事实就是错了,我们确实要心一些。”
听着田康等人的议论,楚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耗费了那么多心思,距离目的达成,就差临门一脚,可偏偏就是这临门一脚,被刘树义给破坏了,使得他功亏一篑!
他岂能甘心就这样被刘树义给轻易破坏!
而刘树义的分析与推理,看似精彩至极,可实际上,并没有任何一个真正能够充当证据的东西。
这让他敏锐察觉到,刘树义虽然掌握了真相,但未必就有证据能够证明他的推理。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只要刘树义拿不出证据,他就可以用正当理由,阻止结案!
而只要案子不结束,待他让所有人散开后,便可秘密暗杀刘树义等人。
刘树义一死,到那时,真相如何,还不是他了算?
杜构与长孙冲对视了一眼,眉头皆是一皱,以他们的聪明,自是能猜出楚雄的阴谋。
可刘树义能利用田康等人制衡楚雄,楚雄也同样可以利用田康等人强迫刘树义拿出证据……为了不引起田康等人的怀疑,他们不能拒绝楚雄。
想到这里,两人不由看向刘树义,却见刘树义听到楚雄的话,就好似早就料到会有此遭一般,不仅没有蹙眉,反而是笑了起来:“楚别驾还真与本官很是默契。”
楚雄见刘树义这般反应,心里顿生警惕,道:“刘郎中此话何意?”
刘树义笑道:“本官虽然擅长推理,却也知道一个案子只靠推理是不能结案的,故此,本官本就计划接下来拿出证据,以及当庭审问青青姑娘……却没想到未等本官开口,楚别驾就先提了出来,这岂不是默契?”
楚雄眼眸眯起,他根本不信刘树义的话。
刘树义在出青青是凶手后,就在那里听其他人的感慨与吹捧,哪有半点想拿出证据和审问的样子?
他冷笑道:“既如此,那本官就好好看一看刘郎中能拿出什么证据。”
刘树义漆黑的眸子与楚雄对视,笑容如常:“好!肯定会让楚别驾满意。”
完,他回头看向杜英,杜英向他微微颔首,刘树义道:“本官让杜姑娘返回衙门时,将青青姑娘带上,所以现在青青姑娘就在衙门外,还请楚别驾命人让青青姑娘进来。”
楚雄眉头下意识皱起,刘树义竟然提前让人把青青带了过来……难道刘树义真的有把握能定青青的罪?他刚刚的话不是假话?
内心微沉,脸上却没有表露分毫异样,楚雄淡淡道:“带青青进来。”
没多久,身姿窈窕,肌肤赛雪,行走间香气四溢的青青被衙役带了进来。
青青仍旧穿着那身展现身姿的衣服,不同的是,她的俏脸有些发白,不似春香阁与刘树义谈笑时的红润。
她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四周之人,深吸一口气后,行礼道:“奴家见过楚别驾,见过刘郎中,见过诸位上官。”
楚雄褐色的眸子盯着青青,直接喝道:“青青,刘郎中你以残忍手段杀害了江刺史,你可认罪?”
这话一出,张部下意识皱起眉头。
谁审案会这么问?
哪个犯人会在这种问话下,承认自己的罪行?
刘树义也是微微挑了下眉毛,嘴角露出似笑非笑之色。
果然如张部所料,青青听到楚雄的问话,一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刘树义,一边连忙摇头:“奴家未曾害过江刺史,还望楚别驾明鉴。”
“你不认罪?”楚雄声音威严。
青青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摇头:“江刺史每次去春香阁,都点名让奴家陪同,江刺史如此宠爱奴家,奴家感激还来不及,岂会谋害江刺史?”
楚雄为难的看向刘树义:“刘郎中,青青姑娘不承认啊,你看?”
你这种问法若能问出结果,那这世上人人都是神探了……刘树义拱手道:“不如让本官来问?”
楚雄没有理由拒绝:“当然,刘郎中请便。”
刘树义看向神色紧张的青青,此刻的青青,与当时在春香阁谈笑自若的青青,宛若两人。
“青青姑娘,敢问江刺史当晚离开后,你在做什么?”
青青双手下意识捏着衣角,道:“奴家自然是继续休息。”
“可有人能够证明?”刘树义又问。
青青苦笑道:“姐妹们都在陪其他客人休息,自然没有人会半夜来房里陪奴家,而且其他姐妹并不知道江刺史中途离去,她们还以为奴家在伺候江刺史,也就更不会来找奴家。”
刘树义点了点头,可接着他话音一变,道:“没有人能证明,那就代表没有人能证明,江刺史离开后,你一直在房里休息,未曾离开过!”
青青脸色微变:“刘郎中这样,未免有些不讲道理!”
“不讲道理吗?”
刘树义拍了拍手,朗声道:“带韩四!”
“韩四?还有别人?”楚雄皱了皱眉,旋即摆手道:“带进来。”
很快,比青青更加紧张的韩四便走了进来。
“人拜见楚别驾,拜见刘郎中。”韩四声音都在发抖。
他着实是没有见过这种阵仗。
刘树义看着他,道:“江刺史离开春香阁后,当晚可还有其他人进出过春香阁?”
韩四连忙摇头:“没有!”
“那你当晚可曾因某种原因,离开过大门,没有守在门前?”
“这……”韩四犹豫了一下。
“韩四,这里是刺史府衙的公堂,你所的每一个字都会作为呈堂证供,你若敢有半个字的隐瞒,后果你应该清楚!”刘树义冷声提醒。
韩四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连忙道:“回刘郎中,人确实离开过两次。”
“离开过?”张部完全不知道此事,连忙问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因为什么?”
“具体离开的时辰,人也不清楚,第一次大概是丑时左右吧,第二次过了寅时,具体过了多久,我就不知道了。”
“而离开的原因……”韩四偷偷看了一眼青青,道:“第一次是青青姑娘的婢女身体不舒服,想要去后厨弄些姜汤,她自己一个人有些害怕,所以找到人,让人陪同……”
“第二次,是人肚子突然不舒服,难以忍受,去了一次茅房……因人拉的很厉害,耽误了一些时间。”
刘树义问道:“当晚春香阁内,除了你外,可还有其他人拉了肚子?”
“没有吧。”韩四摇头:“至少人没看到谁去茅房拉肚子。”
“那你陪青青姑娘婢女去后厨后,这个婢女可曾给你吃过什么东西?”刘树义继续询问。
“还真给我吃过糕点……”韩四只觉得刘树义神了,道:“她感谢我的陪同,将她亲手做的一块糕点给了人。”
刘树义笑了,他看向青青:“有意思,如果韩四拉肚子是因为春香阁食物有问题,那当晚就绝不会只有他一人拉肚子,所以他会拉肚子,大概率是他吃了与其他人不同的东西。”
“恰巧一个多时辰前,他吃过你的婢女给的糕点……结果一个多时辰后,就拉了一次很长时间的肚子。”
“第一次他离开大门,就是你婢女所为,他第二次离开,也很可能与你的婢女有关……”
“而两次离开大门的间隙,这一个多的时辰,足以从春香阁抵达杀害江刺史的地方,然后返回……”
“青青姑娘,你要如何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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