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卡住了,番僧抓不到,宫里又斩断了所有线索。
群情激奋的官员和百姓们无处发泄,一股巨大的无名之火正在酝酿,整个京城都能听见噼啪的干柴声。
韩琦以宰相之名义,登报发表了评议。
此事乃是宫中小人勾结妖僧作乱,“圣人”忧心国事,有失察之过,现已自罚禁食三日,并捐出两千贯钱给慈幼院。
他本想消弭众人的不满,却没想到,引起了更大的反对声音。
普通人犯点错要么就是罚金,要么就是罚役,甚至还有可能受刑。怎么,天家干出这么糟蹋人伦的事情,揭过了?
失察,如果连这么一件小事都管不好,那凭什么认为能管理好一个国家呢?
天下事,天下人管,你们老是自封“圣贤”,然后干着狗屁倒灶的事儿,是不是拿我们当傻逼。
年底了,衙门本来就不忙,官员们真的罢朝了,至少有一半的官员借机在家猫冬。
太学生李良,撰文抨击两府。
质问两府宰相,是不是认为有人天生高贵,有人注定卑贱?
为什么,官员的后代可以获得推免,兵将的后代能当兵吃粮,只有百姓的遗孤成了别人捞好处的筹码。
百姓耕作劳役,难道没给朝廷交税么,没有为这个天下服务么?
为什么,各种好事儿轮不到百姓,反而他们要承受最沉重的压榨呢?
贫苦百姓到底算不算人,他们算不算大宋的国民。
太学生么,心思纯良,容易受人挑拨,两府宰相都是大度能容之辈,看了文章倒也没往深了责怪。
可好死不死,有人跟风了。
几十篇文章齐出,咄咄逼人的历数近二十年的两府执政失误,强烈批判当朝重臣的无能和卑鄙。
这一下闹大了,风向调转,从批评宫中,变成了批判宰相。
有说尸位素餐的,有说横征暴敛的,有说懦弱无能的,有说贪鄙成性的,把中枢说成奸臣当道了。
富弼倒是无所谓,反正自己年后就退,以后回洛阳爱谁谁。
但其他人受不了啊,这明显是遭了无妄之灾,尤其这背后的影子太明显,除了宫里的就是南方人。
就你们团结,就你们会写文章,就你们会骂人是吧?
就在局势愈演愈烈之时,苏轼联合《财经周刊》发表了重磅文章:《京畿路十二岁以下孩童生存调查》。
此文数据详实,逻辑清晰,结论惊人。
文中,编者公布了有数据以来的四十八年,京畿路各州府县乡,孩童的出生、死亡,教育相关情况。
以上中下三档划分家庭,上者为官贵世家豪商富户,中者为小官小吏医者手艺人,下者为无官无职卖力为生的平民。
经过统计总结,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穷苦百姓孩子的夭折率高达57%,中层人为40%,上层为27%。
普通家庭的三十年致贫率接近100%,五十年绝户率接近80%。
而与之相反,上层的两个数据,都无限趋近于零。
太学诸生联名发问:此大宋,何人之大宋也?
这一回,连富弼都坐不住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这种数据是能公布的么,王安石和韩琦只是南北分裂,文武对抗,你这么一搞,连上下也要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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