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雱深吸一口气,眼神里填满了绝望,脸转到一旁,望向窗外,看向遥远的天空。
“他死了,刚过黄河,在一条小水沟里淹死的!”
那是他们从青州渡过黄河的第二天,天气很炎热,大家走的并不快。
过了青州,就是北部防线,到河北东路的地界了。
路上经过一个酒肆,酒肆后身有一株铺天盖地的大榆树,看样子有几百年了,却没烂朽也没遭雷劈。
见了阴凉,大伙都不肯走了,说什么要歇下喝几杯甜酒解解暑。
酒并不烈,只是店家用山上的酸果做的私酿。在老家,这种一般会挂一个“猴儿酒”的名儿。
歇过了日头,再次启程,却少了一个耶律。
众人赶忙去找,却发现人倒在一条浅浅的水沟里,呛的口鼻里都是血水了。
等他们返回店家,那小二和掌柜的,已经一把大火,把酒肆烧了个通透。
有人说是蟊贼,有人说是草寇,大家惊慌失措,纷纷上马,四处搜寻敌人的踪影,只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以为这就是结束么,不,这只是开始。
陆陆续续,他们每走一段路,就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或者死亡。
跟着的朝廷禁军都开始慌了,劝告王雱赶紧找当地护军报案,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能没有蹊跷么,擅杀辽国使者,还暗害本国皇城司的暗探。
只是,他聪明如雪,却没猜到这帮人到底要干什么。如果直接去找当地的驻军,查什么,要求一个什么结果。
他决定引蛇出洞,看看来的到底是人是鬼。
终于,在过了横海军的沧州地界,那帮人来找他了。
一天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就想到驿站的院子里乘乘凉。
然后,他就看见了最不该看到的一幕。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皇城司押司,正拖着一具同伴的身子,往房梁上挂。
月色下,别提多恐怖了。
然后,事情败露,必须要杀人灭口。
只是他毕竟是个书生,左支右绌的抵挡了一阵,身上受了好几处伤,只得抢了一匹马,胡乱的趁夜逃跑。
然后,就是月夜下,一个人跑,一个人追。
幸好自己身子轻,抢的马又好,跑了一阵子,稀里糊涂的居然把押司给甩丢了。
后来,他弃马步行,穿过一片又一片灌木丛,趟过一条河,终于掩藏掉了自己的踪迹。
等再次天亮,他要返回沧州,去找横海军的知州,让他把那个押司抓住。
等他踉踉跄跄进了沧州府衙,却见押司正在跟知州吃酒,一桌上,还有好几个衣着华贵的东京商人。
他就被关押了起来,劝降、收买、威逼,整整七天时间,他连半个时辰的整觉都没睡过。
然后,他就陷入了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身子总感觉冷,浑身的血像凝固了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一张床上醒来,是一个大庄园主的堡寨。
那人自称是前朝余孽,隐姓埋名在此过活,前些日子路过乱葬岗,看见一个身上爬满飞蝇的人居然还在动,于是发了善心,把人给救了回来。
只是,受伤实在太重,一条胳膊已经烂了,半只脚掌也已经黑了。
...............
事情大致如此,他王雱命不该绝,居然从阎王殿里爬了回来。
等养好伤之后,那大官人送了他一头骡子,还给了些散碎银子,托人把他送回了青州。
他渐渐回忆起被刑讯时不经意听到的对话,有一个姓白的,还有个姓向的。
他就从这里开始查,然后查着查着,他才意识到,自己从出京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不能活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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