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劝完了欧阳修,被一个知客僧引着,来到了开封铁塔所在的开宝寺。
到了一处小院,那僧人将他送入门内,然后转身关门走了。
他四下打量,院中只有一株长的不太成气候的银杏树,满地金黄的叶子,煞是好看。
只是这院中僧人怎么不太勤快,连叶子也不扫,不会是个酒肉僧吧。
北面有三间屋子,都深秋了,窗子还开着,在屋内坐着一个身着青色学士袍的年轻人。
哦,看着眼熟,他见过我儿?
抬步向内走,来到门前,轻轻一推,门嘎吱一声开了。
屋子里陈设简单,只有厅堂和卧室两部分。
年轻人在桌子前单手摆弄着画笔,桌上、地上,散落着不少文章,书法颇有张旭之风。
他抬手敲了敲门板,示意自己的存在。
年轻人放下笔,缓缓的抬起头,用一种深邃的、悲凉、决绝的眼神,看向自己。
雱儿?
他的喉咙有些紧,眼睛视线的四边都出现了暗影,太阳穴上的血管,扑腾扑腾的跳着。
真是你吗,孩儿,真是我的雱儿?
他急匆匆的踏下第一步,却绝不敢抬起后脚。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还是不要击碎他,就让我的雱儿再活一天吧。
“爹!”
啊,他是在叫我么,这真是我的孩儿?
最终,他的感性战胜了理性,疾走两步,来到年轻人面前。仔仔细细,贴近了瞧着这张脸庞。
“儿!”
他顾不得什么严父的形象,一下将对面之人搂在怀里,生怕下一秒,这个幻梦就要消失。
嗯?
这人怎么只有一只手臂,啊,果然不是我的孩儿。
“爹,你愿帮我报仇么?”
怎么,是冤魂回来诉苦,要我给他报仇解怨么?
“嗯,爹愿意,愿意。说,是谁害了你,就是拼了爹这条命,也要让他们下修罗地狱。”
那人用一只胳膊把他推开,两人隔着两尺远站定。
“爹,我要杀了韩琦!”
啊!王安石的脑中炸响一个惊雷。你...你要干什么,朝廷次相,枢密使,鲁国公?
“孩儿啊,有什么冤屈,你跟爹说,爹一定帮你报仇。杀韩稚圭,这是为何?”
王雱惨笑着举起右臂,袖子只动了巴掌大的一截。
然后,他又搂起袍子,抬起脚,左脚已经只剩下半只脚掌。
“啊!孩儿啊,这...这是怎么了?快告诉爹,谁害得你,到底是怎么下的手。”
王雱重新坐下,“爹,还记得辽国马商么,当时两国之间,谈了五千匹马的榷货。”
王安石点点头,记得啊,辽国破天荒的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马,而且还声明了全是未阉割的好马。
李长安得到畜力,朝廷抽税,辽国得到物资,多赢的局面。
当时去勾当这个事儿,他还以为儿子是想学庆历老臣,走辽宋和谈使的路子,心里还佩服儿子的眼光来着。
“是马商见财起意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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