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弼睡下不久又重新爬起来,披着衣服坐到院子里,仰着头,看着月亮,安静的发呆。
六十五岁了,从洛阳出来都已经四十二年了。
上一次这么认真并且富有乐趣的观察星空,大概要追溯到自己十几岁的时候,那是个粘枕头就着的年纪。
一晃时间过的真快,科举,做官,争斗,反复折腾,再醒过来,已是白发满头。
人生就这么过去了,他把最好的年华,最热切的理想,最真挚的情感,全都献给了这个从孤儿寡母手里夺来的王朝。
在内心里,他鄙视赵家,他认为自己效忠的大宋,而不是仁宗、英宗和赵顼。
他是宋臣,是一个为了这个国家能变得更好,而赌上了自己全部人生的洛阳少年。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竭尽了所有能力,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他对得起跟范仲淹一起发过的誓言。
可今天,听了李长安的那些话,心里头开始有了怀疑。
初心就等于正义么?
尽力就等于正确么?
把一套早就破败不堪的架子缝缝补补,又往前撑了这么些年,真的就算功绩么?
怪不得李长安支持这个做圣人,那个做圣人,却从来没拿这个话哄过自己。现在想,或许他心里就认为自己不配吧。
第二天一早,富弼提出,要将这款游戏征用。
作为皇帝的老师,他正需求一款合适的教具。他认为,这不仅仅是一款游戏,还是一种思想,一种技术。
暂时并不适合完全对外公开,他将以太傅的名义,从皇帝的教育经费里拨款,完成对该游戏的买断。
李长安将作为顾问,当然也包括沈括,同步参与到赵顼的国王养成中来。
级别么,就担任太子府的左右詹事好了,毕竟二人还没有踏入中枢,一步到位成为少师太过扎眼。
老头将棋牌打包,连那张梨木方桌都给搬跑了。
等到中午,仿佛怕李长安反悔一样,宫里派人送过来三马车的铜钱,据说总共一万斤。
赵顼听说太傅给自己找了个大宝贝,还以为是什么奇珍,兴匆匆的跑进太极殿,然后他就懵圈了。
老师说,这个宝贝叫做“国王的游戏”,是一款能够培养皇帝治理能力的教学工具。
他还以为富弼是把诸葛孔明的太极八卦阵给搬过来了,这哪里像个游戏,这不是阵图推演么?
很快,在富弼的糟糕主持下,赵顼扮演魏国国王,被自己的跟班太监,扮演的赵国给灭了。
第二盘,又加了两个宫女,赵顼好不容易得了个第三。
“散去,散去!”
赵顼慌了,自己可是天命之子,是龙的传人,怎么可能如此没有治国天赋呢?
再不济,也不应该对不过几个连大字都不认识多少的宫女、太监啊。
一定是自己对规则的理解不透彻,而不是自己的策略太激进。他拿过来“规则书”,前翻后翻,一顿乱读。
不行,我必须证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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