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好,血流成河好!”
赵宋王朝建制以来,太祖太宗一直都是纳言纳谏的典范,到了真宗有寇准,到了仁宗有范仲淹。
世间还有传言,太祖赵匡胤太庙藏碑,立下不杀士大夫不杀言官的训令。
似乎,赵宋王朝,成了自嬴政之后,天下最软弱可欺的皇族代表。没有封建,没有宗室大臣,没有外戚当权,孤零零的皇帝,成了大臣们成就贤臣之名的最好背景板。
“小时候,司马相公跟欧阳相公教导我,要克勤克俭,以为天下表率,亲贤臣、远小人,使朝政清明。哼......,原来如此啊,要是朕一辈子呆在皇宫里,这天下是不是就永远海清河晏、盛世永昌了?”
苏辙听了一转头,赶紧装耳朵聋了。
欧阳修既是苏轼的老师,也是整个苏家的贵人,苏辙也深受老先生的照顾。
林少游点了点头,很是认同赵顼的理解。
“天子治国,大夫治城,士治乡,各自有份,便是封建。天子有东西两府,有六部九卿,有三宫六院,有数不尽的白银和丝绸,为何还要抢夺士大夫之利呢?”
嗯?
赵顼看向苏辙,苏辙看向钱韦唐,钱韦唐也开始装聋作哑。
这林少游是要疯么,怎么什么话都能说,这是能摊开在阳光底下讲的东西么?
“故受禄之家,食禄而已,不与民争业,然后利可均布而民可家足。”这是董仲舒跟汉武帝对策时,给士大夫们画下的框框。
后来到了大明朝,因为文化断绝百年,野路子文人由此推演出来另一句更有名的话——天子不与民争利。
现在,林少游要说的话,正是如此。
天子,怎么能跟士大夫争利呢,大家各有各的来钱道儿,就不能有点边界感么?
赵顼看手下俩大将都不说话,自己也疑惑起来,难道还是我这个天子的错么,是我贪心不足,苛待了臣子?
两股思想化作纠缠的恶龙,在他的脑子里左冲右撞。
一个是传统的帝王教育,告诉他要作为天下表率,努力做一个贤明君主,听劝纳谏,使朝政清明,世间繁盛。
另一个,是宫中太监教导的帝王心术,是司马光写的《资治通鉴》。
皇帝就是一帮军兵和地主的头头儿,是带头大哥,是联盟共主,是所有统治者的调和人。
他现在确实有点混乱了,二十一岁,当政两年,他曾经迷茫过几十次。
但这次不一样,他遇到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就是自己到底要去向何处,还要不要寻找自己的天命。
“召苏轼跟李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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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赶慢赶,陈升之安排的心腹也到了,一个侍郎,两个主事。
审案户部不参与,但是要抄家的话,户部必须分赃。
但他们到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查账,而是劝谏。皇帝这哪是要查玉津园,这是要倒查三十年,刨勋贵的祖坟啊。
大宋完成了一项重要改革,将税赋的锚定物从人变成了田亩。
正是这项改革掐断了传统世家的生长路径,通过隐匿人口聚敛财富,形成一个拥有粮食、人力、组织力的巨大势力。
失去了对百姓的人身控制,大宋世家豪强跟五代已经今非昔比。
他们现在只有钱,也只能捞钱。
如果把他们的这份“上进心”也给打消了,谁能保证曾经扶保赵家登基的牙兵牙将、世勋世禄们会不会起别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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