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嘤流...呜嘤流....”
回答皇帝的,只有树上的秋蝉。
赵顼所问,是儒法道几家,用了一千多年还没找到答案的问题,也是现场诸位天才不敢讨论的禁忌。
天子的合法性在哪儿?
人们追随皇帝,是为了道义,还是为了名利?
一代朝廷,是因为它兵强马壮,人多势众才建立了正统?还是,这天下本应就有一份应然的正义。
“让皇城司就地审问吧,贪五十贯以内者,罚铜抵罪,逐出京师。”
陈公公暗暗点头,咱官家还是心善啊,玉津园都贪成这样了,都只会对自己发火。看来,咱大宋朝又出了一位仁君。
“五十贯以上的呢?”公公问。
苏辙一抹脸,抢在赵顼之前回道:“抄家!流放!发去儋州种田!”
不料赵顼却没同意,“唉...,他们会种什么田。通通站枷十日,然后南熏门外问斩,悬首曝尸。”
那王诜听了,也顾不得礼仪,七手八脚爬过来,一把抱住赵顼的双足。
“陛下饶命!小臣确实刚刚勾当此处,我冤啊!”
玉津园的管事们一听皇帝动了肝火,五十贯以上的就要杀头,估计在场的除了看大门的,全要变无头骑士。
“皇上...”
“陛下...”
“官家...”
“请陛下开恩,小人愿将功折罪,退还贪占款项,求陛下恩典。”
也有人过来劝皇帝,说这些人祖上都有功于朝廷,刑法过重,不利于体现天家对旧臣的照顾。
赵顼也内心犹豫,在二十一岁的他看来,杀人虽然解气,可毕竟那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还是有些不忍心。
这时候,钱家的老账房拿着等待审核的寄禄大名单过来了。
“启奏陛下,依小臣所见,这份名单也是假的!”
赵顼的心刚要放软,一听又来了火气。“怎地,不是说都是功臣之后么?”
老账房指着几个数目字,“太巧了,这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每个姓氏都不多不少,实在是过于巧合。”
大家没听明白,这有什么巧合的。
咱大宋开封两百万人口,全国前五百的姓氏都有在此居住,姓氏多,正说明当初朝廷天下归心啊。
老账房指出,你们寻思的不对。
北方“李”、“王”、“刘”、“张”四大姓,无论在何时何地,在任何大型群体,都应该占据主流。
毕竟光这四个姓就占据了北方五分之一的人口,在任何组织里体现不出来数量优势,这背后都一定有原因。
在他三十多年的人事管理生涯当中,还没见过如此按姓分配的名单。
现在,最直接的猜测,就是所谓寄禄名单是编出来的,根本就没有这些人,或者就不是这些人。
赵顼刚刚压下去的火又重新升腾起来,踹倒一个主事,把名单掼在对方脸上。
“讲,怎么回事儿!”
那管事哆哆嗦嗦,犹犹豫豫,眼睛里一会是恐惧,一会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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