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烈离开后,席初初独自站在梅林中,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系统面板上,代表着拓跋烈的好感度清晰可见——99%,她目光上移,看到了排在它上面的另一个名字——巫珩,100%。
月色清冷,暗香浮动,梅林另一侧的阴影里,响起了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拓跋晟缓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种了然又阴郁的神情,仿佛早已料到她会在此处,也猜到了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走到席初初的面前,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
“他来找你了?”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席初初并未否认,坦然迎上他的视线:“是啊。”
她选择先发制人,像是真的感到困惑,微微歪头问道:“有时候我挺好奇的,你为什么……这么恨他?恨到……如今连让他活着为你卖命,你都开始嫌他碍眼了?”
拓跋晟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最敏感的神经,脸色骤然变得狰狞。
他猛地逼近一步,声音带着狠戾:“你是不是同情他了?!觉得他可怜?”
席初初看着他因嫉妒与猜疑而扭曲的脸,反而轻轻笑了起来。
“是啊。我们如此卑劣,玩弄心计,算计人心。而他……即便身处泥沼,却依旧保持着那份近乎愚蠢的赤诚与执着。心脏的人,看到太过干净的东西,总会忍不住……生出一些自惭形秽,不是吗?”
她这番看似自贬实则将拓跋晟也拖下水的话,更是激怒了拓跋晟。
他低吼道:“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他,还有他那个无耻歹毒的母亲,究竟是什么货色!”
为了彻底打破席初初心中对拓跋烈可能残存的任何一丝好感,让她死心塌地为自己所用,拓跋晟决定揭开那段往事。
“拓跋烈的母亲,艺名叫木琴,至于原名叫什么已无人在意了。”拓跋晟的声音带着轻蔑的嘲讽。
“她原本是大胤一个被贩卖到西荒的女子,只因生得貌美,被一个乐坊坊主买下,悉心培养,最后作为玩物献给了父王。”
“父王果然被她迷住了。那木琴起初还装得天真烂漫,怀上孩子后,便以为能母凭子贵,不再刻意逢迎。结果呢?”
“她被其他妃嫔设计,不仅丢了第一个孩子,还反被诬陷。她天真地以为父王会为她主持公道,可父王转头就去了新得的美人那里。”
“直到那时,她才幡然醒悟,在这吃人的王宫里,需要的不是情爱,而是权力与恩宠爱。”
“在她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我的母后,念她长得有几分像自己早逝的妹妹,心生怜悯,出手帮了她,还将她接到自己宫中庇护。”
“可那木琴呢?”拓跋晟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
“她表面感恩戴德,背地里却利用母后的信任和关系,重新勾引了父王,在复宠之后,她便开始疯狂报复当初害过她的人,手段狠毒!”
“这还不算完,她的野心越来越大,竟然妄想扳倒我母后,自己坐上王后之位!”
“可她也知道,我母后家族势大,若无重大过错,根本动不了。于是——”拓跋晟眼中闪烁着冷意。
“在她生下拓跋烈之后,她设下了一个毒计,她假意邀请母后探望,却暗中布局,诬陷母后因嫉妒而要毒害她的孩子!”
“她当时哭得梨花带雨,凄惨无比,连父王都被她骗了过去,盛怒之下将母后打入大牢!若非……若非后来峰回路转,木琴身边一个尚存良知的侍女不忍心,冒死揭露了真相,并在木琴的寝殿搜出了她用来栽赃的毒药,我母后就要被她活活害死了!”
拓跋晟见席初初听得入神,又继续道:“真相大白后,木琴罪证确凿,被打入死牢,还是我母后顾念旧情,向父王求情,才免了她的死罪!”
他死死盯着女帝,一字一句地问道:“现在,你还觉得他拓跋烈可怜吗?你还相信,由这样一个恶毒、虚伪、恩将仇报的女人生出来、教养出来的孩子,会是一个正直磊落、忠诚仁义的君子吗?!”
席初初听他这么问,心中的真实想法却是:相信啊。
非但相信,拓跋晟这番声情并茂的讲述,反而让她心中的疑窦更深了。
他口中的先王后,善良、大度、顾全大局,简直如同菩萨转世。
可经历过宫闱倾轧、看透人心诡谲的她,却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她太清楚了,能在吃人的后宫里活下来,并且稳坐王后之位的女人,要么是天命所归的主角,要么……就是比所有人都更懂得如何隐藏,如何算计,如何……坏得更彻底。
拓跋晟越是强调他母后的善良与木琴的恶毒,席初初就越觉得,这故事的背后,恐怕隐藏着什么不一样的真相。
席初初见拓跋晟情绪激动地讲述完那段“往事”,却巧妙地避开了最关键的部分。
“那天在金帐,王上对拓跋烈所说的那个‘承诺’,又是什么意思?他对先王后许下什么承诺?”
拓跋晟被她问得一怔,酒意似乎清醒了大半,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显然对自己刚才冲动之下透露了那么多陈年旧事感到懊悔。
他打了个哈哈,语气变得敷衍起来了:“哦,那个啊……木琴死后,拓跋烈年纪还小,便由我母后抚养。母后她……仁慈善感,大概是怕拓跋烈走上他母亲的老路,便时常嘱咐他,要他忠于西荒,爱护君王,守护这片土地云云。”
席初初见他不再讲实话,心知再问也无益,便不再纠缠此事。
她仰头看了看被宫墙切割开的天空,语气忽然变得直接而冰冷,仿佛在讨论天气一般自然:“那么……想好接下来,该如何设计害他了吗?”
她问得如此直白,反倒让拓跋晟一时语塞,准备好的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脸色变幻了几下,才强自镇定道:“此事……本王自有计划,爱妃不必忧心。”
自有计划?这蠢货的计划,十有八九成不了事。
看来,还得有自己的后着才行。
拓跋烈太骄傲了,越是骄傲的人就越笃定自己有掌控局势的能力,可一旦失衡、失败,那后果他能承认得住吗?
隔日,席初初特地在王宫廊下“偶遇”了前来求见西荒王告状的楚尧。
楚尧刚与拓跋烈在军事部署上产生了分歧,心中正憋着一股火。
一顶装饰华丽的步辇缓缓停下,一名女子从中款步而出。
楚尧第一眼只当是西荒王哪个正得宠的妃嫔,并未在意,正想侧身让路,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方的脸:“!”
第二眼,他险些惊得跳起来,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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