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听听。”李景隆打量着副将,饶有深意的追问了一句。
“是!”副将重重的点了点头,终于松了口气,“回景帅,古州城的将军府和府衙都离东门最近,乱军入城后肯定会先占这两处,所以他们的主力一定驻守在东门!”
“剩下的南门、北门、西门,防守必然薄弱,尤其是西门!”
“一年前西门遭遇水患,墙体破损严重,后来虽有翻修,可蒋明沉迷酒色,根本无暇监管!”
“底下的人也偷工减料,只是用黄土和碎砖糊了层皮,看着完整,其实一攻就破!”
他喘了口气,又急忙补充:“还有!军中有名副将叫孙阔,此人贪生怕死,我们弃城时,他带着一帮人投降了乱军!”
“若是能设法联系上他,逼他在城内策应,咱们里应外合,攻破古州城易如反掌!”
“哦?”李景隆挑了挑眉,嘴角难得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怎么联系上这个孙阔呢?”
这话一问,副将顿时语塞。
他当时只听说周奎投降了,却没问清对方在乱军中的处境,更不知道该怎么传信。
总不能派人直接闯进城去,那跟送死没区别。
他皱着眉,额头上又冒起了冷汗,生怕自己这半句话没说全,又落得跟蒋明一样的下场。
可李景隆却没再追问,反而转身继续往前走,只留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从现在起,你就是古州新任守将。”
“若有半分懈怠,蒋明就是你的下场!”
“末将遵令!定不辱使命!”那副将浑身一震,连忙爬起来,顾不上拍掉身上的尘土,对着李景隆的背影拱手一礼,声音因激动和敬畏而微微发颤。
李景隆头也没回,随口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此时他们已走进营地深处,沿途的古州残兵正茫然地站在两侧。
这些士兵大多衣衫褴褛,脸上满是疲惫和绝望,手里的兵器要么缺了刃,要么随意丢在角落,连站姿都歪歪扭扭的,活像一群没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李景隆看在眼里,眉头皱得更紧——这些人哪还有半点军人的样子?
怕是早就断了战心,只想着躲在这深山里苟活,却忘了古州城里还有等着他们救援的百姓。
“末将纪仁!随时听候景帅调遣!”那副将快步跟了上来,声音大得整个营地都能听见。
他刻意拔高音量,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忠心,也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能得到李景隆的重用,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可他更清楚,这位国公爷给的机会,容不得半分差错。
李景隆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即刻清点兵马,半个时辰后,随我杀回古州。”
“若有敢违抗军令、擅自逃跑者,立斩不赦!”
“是!末将这就去办!”纪仁连忙应下,转身快步离去,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连后背都挺得更直了。
他知道,这不仅是他的机会,也是古州残部唯一的活路。
李景隆径直走向营地中央的营帐——那是蒋明生前住的地方。
远远就能闻到里面飘出的酒气,还夹杂着一丝油腻的肉香,与周围破败的景象格格不入。
他掀开营帐门帘,里面的景象让他瞬间沉下脸,刚刚压下去的杀意又猛地涌了上来。
营帐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呛得人嗓子发紧。
一张矮桌上摆着半只啃剩的烤野鸡,油汁滴在桌布上,凝成了黑黄色的印子。
旁边还放着一个酒壶,里面的酒洒了大半,浸湿了桌角。
更刺眼的是,桌旁的地上,跪着两名衣衫不整的女子。
她们的衣裙被撕得破烂,露出的肩头和手臂上,满是青紫的伤痕,显然是受了虐待。
听到有人进来,两名女子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把头埋得更低。
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她们的身体微微发抖,肩膀蜷缩着,像两只受惊的小兽,生怕再遭欺凌。
李景隆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仔细打量过后,心里的火气更盛。
这两名女子荆钗布裙,手上还有做活留下的薄茧,显然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绝非营妓。
蒋明弃城而逃,置满城百姓于不顾,躲在这深山里,竟还敢强抢民女、寻欢作乐,简直是丧尽天良!
他强压着怒火,冲身后的福生使了个眼色,没说一句话,转身走出了营帐。
福生立刻会意,径直上前。
他没有看桌上的酒肉,而是从营帐的布帘上割下两块干净的布,轻轻盖在两名女子身上,挡住她们裸露的肌肤。
他的动作很轻,没有半分粗鲁,声音也放得柔和:“别怕,蒋明已经死了,没人再敢欺负你们。”
两名女子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们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恐和疑惑,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脸颊砸在地上。
福生耐心地问清了她们的家在何处,然后亲自下令几名暗卫将二人安全送回家去。
李景隆站在营帐外,望着那两名女子远去的背影,胸口的郁气才稍缓。
可想起沿途流民口中“乱兵屠村”的惨状,心口又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沉得发闷。
无论付出多少代价,这场叛乱必须尽快平定,古州百姓绝不能再受更多苦楚。
他握了握拳,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半个时辰后,准时出发。”
“这一次,不仅要收复古州,还要让那些蛮族乱军知道,古州的疆土,不是他们能随便践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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