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内战持续了漫长到令人麻木的岁月,直到某一天,君王与古希兰之间的所有联系突然中断了。出于某种原因...”奥丁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沧月,“君王决定亲自前往古希兰一探究竟。”
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黄金瞳中的光芒变得冰冷刺骨:“可就在君王离开后不久,龙域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叛乱。而掀起这场叛乱的领袖,是一位‘神’。”
“神?”黑月瞳孔骤缩。
“没错,一位执掌着创造之力与平衡之力的神明。”奥丁的声音里淬着刻骨的怨毒,“他携着半数龙族倒戈反叛。而那张煽动叛乱的面孔,正是古希兰的国王。”
黑月倒吸一口冷气,寒意顺着脊椎直窜而上。
难怪奥丁称古希兰为“背叛者”,难怪末日君王会亲手将那个辉煌文明夷为平地,若真相如此,换作是他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想想先前他还因为得知是龙族的君王毁掉了古希兰而对奥丁大吼大叫,此时此刻他突然感到有点心虚。你妈的,早知道是这样的剧情哪能那么理直气壮的啊。
“龙族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奥丁突然收声,黄金瞳中的火焰黯淡了几分。
“等等?这就完了?”黑月几乎跳起来,“你这分明是说到最关键的地方掐断了啊!”
“故事的确到此终结了。”恩利尔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带着一丝锈迹斑斑的叹息。
“因为我们都死在了那场叛乱里。”
一片死寂。
黑月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连因陀罗那沉重的呼吸声都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你...等会儿,”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是一条被扔上岸的鱼,“什么叫...你们死了?”
他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这句话带来的寒意比冈格尼尔贯穿身体时更甚。眼前这三位有两个差点让他真去见了阎王,那柄命运之枪扎进身体的剧痛和雷电轰在身上的麻痹感现在想起来还让他头皮发麻。可恩利尔却说他们早就死了?难道这么长时间以来,跟他打交道的,根本就是几个鬼魂?
一股说不清是惊悚还是荒谬的感觉,像冰冷的藤蔓一样缠住了他的心脏。
“纠正一点,我并死于那场叛乱,但也相差无几。”奥丁的声音像是从万丈深海之下传来,“当时我被那位神封印在了虚空的夹缝里。具体的方式我已记不清,但那种感觉就像把一个永生者捆在巨石上,沉入永不见天日的海底。”
“我靠,你不用描述得这么有画面感...”黑月打了个寒颤,又扭头看向恩利尔,“所以你到底是死是活?”
“我们现在是活着的。”恩利尔黑袍下的嘴角似乎勾了勾,“只不过...是在九千万年后重获新生。”
黑月长长舒了口气,他已经懒得去思考这些家伙是怎么死而复生的了,好歹不是真的在跟一群鬼魂打交道。
“我被那股神力封印了不知多久。”奥丁的黄金瞳望向那扇亘古的大门,仿佛能穿透时光,“直到君王归来,撕裂了那道封印。”
“我当时欣喜若狂,君王是万物之终极,仅凭那位神是战胜不了君王的,即使他拥有相似的神力。”他的声音带着某种古老的悸动,“君王将我救出以后就离开了,我本以为,祂会再次归来。”
奥丁沉默了,这一次的沉默比虚空更加深邃,他的腰似乎佝偻了几分,让他显得好像有点苍老,也更像是那位北欧神话中的主神。黑月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位突然显得无比苍老的神明。
“可我错了,这次,君王再也没有归来。”良久,奥丁终于再次开口,“在我意识到这点以后我就想赶回拉纳凯亚,但我发现...我回不去拉纳凯亚了,我也感知不到君王的存在了,我甚至感知不到任何一个同族。我们的种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后来我找到了古希兰,那里什么都不剩了,一切都被抹杀殆尽,连卡伦卡亚也无影无踪,我看得出来那是君王做的。”他黄金瞳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但...除我以外,我再也找不到别的生灵了。”
黑月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听过的一首歌,里头有句词儿是这么唱的:“看那些流离失所的游魂...”当初只觉得是首矫情的古风曲子,可眼下这光景,这词倒像是专为眼前这位神明写的。
这么一想,奥丁独自在这虚空隧道里游荡了千万年,甚至上亿年,日复一日地守在这扇曾被他称作“家”的巨门前,却永远无法归去。黑月心里没来由地一酸,几乎想伸手拍拍那副锈迹斑斑的铠甲。他实在想象不出那该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就像被判了无期徒刑的囚徒每天隔着铁窗望着自家的屋檐,却连一片瓦都摸不着。
“君王那一次归来,想来是在交付我一些东西。”他的枪尖点了点黑月,“你,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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