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小民
◎小女孩胆子大了，终于，敢在家里放声而歌了呢◎
杀人骗保林珺当然知道。
国内目前保险业才刚刚兴起,这种事还不多，而在国外，林珺所工作的洛杉矶,去年有个爆.炸全欧美的新闻，说有个男人，连着死了三个老婆，无一例外,她们都有巨额的意外保险，却又意外身亡了。
于是那人凭借三任妻子,从保险公司拿到了将近三百万美金。
最终事发，是在他在要谋杀第四任妻子时，被妻子察觉,逃脱，并报了警。
这时警方才发现，那个男人每结一次婚，都会给妻子上一份价值上百万的意外险,而后，他会带着妻子出门旅游，并在旅行的过程中,故意制造失火，溺水，坠亡等意外,造成她身亡,再从保险公司领取赔偿金。
而随着保险公司深入调查，发现自从有了保险行业后,这事并非个例。
也就是说杀妻骗保不是特例,而且有很多例。
不过马书记的爱人活得好好的,马宣扬和马宣发的妻子也都活着。
顾谨怎么会提起杀人骗保来了？
但是不对，林珺眼睛一亮：“马明霞的丈夫是在库房值班时，电褥子着火，不小心烧死的，厂里给马明霞赔了30万，我风闻，听说他曾上过保险，保险公司也给他赔过钱。”但旋即她又说：“不可能吧，马明霞没那么大的胆子。”
马明霞，医专毕业，胆小，遇事藏不住，还总喜欢大惊小怪。
她前夫李保堂曾经慈心的库管，医专毕业，还被公派到日本留过学，专门学习仓库管理，回来后他着手改革了库房管理，那段时间，把库房搞的有声有色的。
李保堂的父亲是个化学老师，母亲是教语文的，是知识分子家庭。
他很爱马明霞的，月月工资上缴，为了省钱，一件线衣穿十年。
那么好的男人，马明霞当时还怀着孕了，没必要因为骗保就杀他吧？
林珺想知道这个，但顾谨却先不说这个。
反而说：“林珺，自从改革开放后，社会变得非常乱，是，目前不说政大，各个高校里都有教授跟原配离异，并追求比自己小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的事，但我不是那样的人，你跟我夫妻十六载，懂我的，我追求爱人，不看美色，我和你一样，追求的是灵魂上的投契。”
他这是在解释关于自己的，有人说他找小姑娘的谣言。
女儿怀里抱个芭比娃娃，缩在妈妈怀里，睡的那么香沉，儿子喃喃有语，在外面写着作业，林珺依然身体不适，浑身时而冷，时而热，她默默点了点头。
她和顾谨原本并没有矛盾的。
他们是一艘船，船上载了四个崽，本该风雨兼程，同舟并济，而她，向来认为只要自己优秀，就该是男人追着自己，才不会去跟小姑娘争风吃醋。
她是被病给击垮的。
继而，家庭的那只大船就被撞翻，散在了大海上。
这时顾谨又温声说：“因为小民和小宪的移民，我父亲确实对你有些意见，但你知道的，他调任首都最高检后，本来还可以继续往上走，而因为小民和小宪的移民，他受了些攻击，所以现在，已经退居二线了。”
林珺的公公，顾老检察官，为人清政廉洁，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好检察官。
而在没有妍妍之前，他还在东海市工作时，顾老检察官对林珺尤其好的。
知道她工作忙，没时间买新鲜菜蔬，总是清早起来，骑一辆破二八自行车去海边买最新鲜的鱼虾，回家让老太太做好，再自行车一骑，赶在林珺下班前送到慈心来，俩大崽，小民和小宪的脏衣服，他也会专门带回家，洗的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再顶着大太阳，骑自行车给她送回来。
甚至，但凡他来，见保姆卫生搞得不够干净，也要帮忙搞一搞。
他跟顾母一直在全心维护顾谨的小家，对儿媳妇林珺，更是赞赏有加。
是因为公婆足够好，丈夫也足够体贴，自己又是少数，可以多生。
林珺才会一胎又一胎，愿意多生孩子的。
变故还得从妍妍的到来说起，从那时起，本来和睦美满的家庭不受控制的，翻天覆地了，林珺崩溃了，出国了，俩崽也自作主张，办理移民了。
因为俩崽的影响，顾检察官也无法再往上，引咎退休了。
而小民和小宪的移民，在顾老检察官想来，是林珺的手笔。
是她被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影响了，背叛了曾经的信仰，投靠了资本主义的真实写照。
但其实并不是。
西方本就是个复杂的社会，俩大崽又是从小出的国，在国外受的又是西式的教育，他们对世情的看法，跟国人是不一样的，而当他们年满18岁，在有自己的主见的情况下，自主选择了移民，这其中也有很复杂的原因。
一时半会，林珺跟顾谨是解释不清楚的。
她现在，得先顾好女儿，在慈心站稳根基，才能说俩崽。
不过既顾谨在她归来后如此得力，跟只大手一般支撑着她，那林珺也就想让他高兴高兴，不谈关于俩大崽不好的事，谈点好的吧。
她想了想，说：“顾民在《柳叶刀》上已经发了三篇论文了，其中有一篇，还被收录进了《柳叶刀》年度十佳供献类论文，他在西方医学界，也算号人物的。”
这个果然惊了顾谨一跳，他没有订阅过《柳叶刀》，所以并不知道，大儿子才20岁啊，那么厉害的嘛，已经发了三篇论文了？
“臭小子，可真有他的。”顾谨温笑说。
林珺再一笑，说：“在我来之前，听说顾宪得到了去摩托骡拉公司工作的邀约，你应该知道吧，那是一个生产大哥大的公司，目前，是全世界最高精尖的电子信息类公司。”
摩托骡拉，这个在顾谨听来，如雷贯耳。
因为它研发了一种可以辐射五百公里的精确类传呼对讲技术，运用在公安工作中，将对公安工作起到莫大的意义，而那种技术是垄断性质的。
想要一套那样的系统，得上百万美金！
“臭小子，可真有他的。”顾谨再重复一句。
他心里感慨极了，因为那么优秀的两只大崽，曾经送出国时，是想让他们学习优秀技术，回来报效国家的，可现在，他们的优秀超越了顾谨的想象，但叛逆也超过了他的想象，他们移民了，就等于，顾家和林家举全家之力的心血和培养，让他们去为资本主义国家效力了。
不怪老爷子骂他，说他是汉奸走狗，孩子移民，顾谨自己也很惭愧的。
当然，孩子还小，时日还长，在林珺没有回来之前，顾谨于孩子们束手无策。
可现在，她回来了。
虽然她依然有病，可她正在积极的，每一顿都按时服药，她身边还有个贴心到让顾谨都惊叹的小宝贝儿在帮她，肉眼可见的，林珺在好转了。
那么于未来，顾谨也就敢放开手脚，大胆一搏了。
他回归正题，又讲起了马明霞的事。
是这样的，马明霞目前牵涉的，是盗婴一案，而她还流产过，并用流产，从公婆那儿骗走了所有的赔偿款。
而在盗婴一案中，她还牵涉了一件事情，就是她丈夫的死。
顾谨专门查了马明霞丈夫李保堂死亡一事在公安局的底档，然后又查了那段时间慈心厂的进出账目，继而发现，在李保堂死前，马明霞给他上了一份价值百万元的保险，过了不几天，书记马光明去了趟李保堂在工作的库房，然后库房就失火了，继而烧死了李保堂。
于是保险公司给马明霞赔了一百万，慈心厂给她赔了三十万。
而据一个跟马明霞关系不错的女职工透露，当时李保堂跟马明霞吵过架，据说是因为，李保堂认为马明霞跟别人有婚外关系的原因。
总之，顾谨认为李保堂是被谋杀的，而且还牵涉到了一桩婚外情。
并且，马家的钱里，有一百三十万，来路不干净，马家，属于杀人骗保！
而他这样一说，林珺心里咯蹬一声，也想起些事情来。
事情并不远，也就五年前。
话说，那段时间她正好怀着半夏，也曾听人嚼过些舌根，说马明霞出轨了，还有人言之凿凿，说她出轨的那个男人，是国资委一个姓牛的领导。
话说，马明堂当初，就是被国资委一个姓牛的领导给提拔的，他在工作方面其实没啥政绩，慈心是个成熟的厂子，运转很规律的，也没啥值得夸赞的。
但自从马光明接手后，慈心经常从国资委拿奖，什么最优秀书记，最优秀个人啥的，马光明那么平庸一个人，却拿奖拿到手软。
莫不国资委的牛主任，还真跟马明霞有点啥？
而且马明霞当时怀孕的，但后来引产了，怕不会，那个引产的孩子不是李保堂的，而是国资委的牛主任的吧？
而基于这个来推断，那马光明能那么顺利的拿厂，就不是啥新鲜事了。
因为他这，用通俗点说，就叫上面有人了呀！
不过不对啊，哪怕杀人骗保，这才一百三十万，马光明手里有整整六百万呢，他剩下的钱是从哪来的？
顾谨于此，是这么说的，他说：“既然我们已经知道有130万来路不光彩了，那剩下的，来路必定也不光明，关于到底是怎么来的，这事由我来查，而慈心，就由你来吧，我觉得，以曾经那个东大校花林珺的能力，只凭目前我给的信息量，就能做很多文章了，对吧。”
林珺忍不住就笑了一下。
心病还需心药医，她生理上的疾病依然存在，可她心头的负担已经消失了，而确实，以曾经的，林珺的能力，这些信息量，足够她做很多事了。
她很疲惫，也很难受，她总觉得，顾谨要给自己个拥抱，这种疲惫会缓解许多，但曾经她因病伤害过顾谨的太多了，就不想再把他拖入痛苦之中。
“你先回吧，我和半夏先睡了。”她柔声说。
“你能……”顾谨话说到一半，又改口了：“我相信你，肯定能照顾好半夏。”
是的，林珺哪怕是个病人，但她是个母亲，一个盼了三个儿子才盼来女儿的母亲，她确实能照料好半夏。
虽然做的饭不太好吃，但能喂饱孩子，她会给半夏穿最舒服的衣服，会教她认字儿，还会陪着她玩芭比娃娃。
而且皇帝不急太监急，马光明为了拿厂，也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国资委的领导，也很惧怕林珺这个创始人的女儿，怕她要半路闹事。
所以，他们比林珺更加着急，更加忍不住。
第二天一早，林珺一边检查法典那仿如鬼画符般的作业，一边在陪半夏玩芭比娃娃，就接到国资委的，牛主任打来的电话了。
他说：“林珺同志，慈心厂马上就要改制了，我风闻，听说你有慈心解放前的地契，想启动地皮追溯程序，有这事吗？”
地契就在林珺手边的抽屉里，她扫了一眼，淡淡一笑说：“地契我是有，但我不打算启动追溯程序，我在慈心办理的是停薪留职，我也有病，没有精力插手慈心厂的厂务，至于厂子的营改私具体要怎么搞，我听政府的。”
这话说得可真漂亮，既大方又得体的。
牛主任大喜，笑着说：“那我们就让马光明的儿子马宣扬接手慈心，搞营改私了，你放心，马光明一家都是高知分子，觉悟也很高，慈心在他们手上，必定会不负你父亲所托，再上一个台阶的。”
果然，他是打电话来，试探林珺的态度的。
林珺笑说：“好事啊，大好事。而且我听说明霞最近要结婚了，宣扬又要当书记，那马家，可谓双喜临门呀。”
她笑，牛主任却不笑了，语气一寒：“什么叫马明霞要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林珺故作疑惑：“我听说明霞找了个特别好的对象，既年青又帅气的，最重要的是还不秃，马上就要结婚了，您居然不知道？”
秃？
牛主任就是个秃脑瓢。
他跟马明霞确实不光彩，是偷情的关系，听说马明霞居然私下找了对象，气的整个人都在冒火，但他也有涵养，不会当着林珺的面说什么，所以他说：“知道知道，恭喜她找了个不秃的男人！”啪一声，他挂了电话了。
林珺一听牛主任这就是中计了，她转手，给林东去了个电话，说：“哥，你盯着点药研所，盯着点马明霞，今天，我估计马明霞那儿得出点事。”
“啥事，她那儿为啥要出事？”林东反问。
林珺说：“具体我还不知道，但您盯着些吧。”
林东，林珺的堂哥，从小是跟她一起长大的，也是她比亲哥林珉还信任的人，他是个耿直，单纯，但又很专业的人，既林珺这样说，他就会盯着马明霞了。
话说，半夏刚来时超开心的，但自打从五河村回来，就又不开心了。
早起吃完饭，玩了会儿芭比娃娃，又抱了童话书来，要林珺给自己再讲一遍《海的女儿》，林珺当然是按照原书讲的，说人鱼公主变成了泡沫，消失在了大海上，半夏听完，轻轻叹了口气，抱着书，安安静静的在沙发上坐着。
今儿天不算太热，老家属区没孩子，但新家属院里有。
正好林旭刚刚给法典补完课，要约法典一起去打篮球，法典又有个新篮球了，也正想去打篮球呢，看女儿不开心，林珺就说：“要不这样，咱们半夏跟着哥哥们去打会儿篮球？”
法典也说：“走吧半夏，哥想去打篮球，你陪着哥哥一起去呢？”
要平时，怕法典脑子里进水太多，半夏很喜欢陪他去打篮球，抖抖他脑子里的水，但今天她兴趣缺缺，摇头说：“不要啦，哥哥自己去吧。”
法典篮球一抱：“妈妈再见。”
林旭也说：“小姑，再见。”俩男孩抱着篮球跑了。
女孩坐在沙发上，妈妈一看，就笑一下，可要妈妈不看，她就不笑了。
当然，林珺知道的，她是因为昨天没见到自己最心爱的小伙伴，不开心呢。
为了让小丫头开心，林珺在厨房里如连剁带弄的，给她冲了一杯冰冰凉的椰汁阿华田，中午还给半夏做了她爱吃的小丸子炖青菜，小丫头倒是很喜欢吃，但她依旧闷闷的，显然，并不开心。
这就麻烦了，一个小二狗，小伙伴儿，他按理目前还在茫茫大海上的，林珺也没办法把他拉到半夏身边来，这可咋办？
林珺是个凡事喜欢追求完美的人，而当她无法让女儿开心时，她也就不免要陷入焦虑中，她就像当时对待妍妍一样，又要手足无措了。
但半夏太乖了，她不开心，只会默默的不开心，不会哭也不会闹，她安静的就像只小鹌鹑一样，生怕妈妈发现自己不开心，只要妈妈一看她，立刻就会强颜欢笑。
带过四个孩子的林珺，还从来没有见过半夏这种性格。
她虽然瘦小，也有脾气，还有主见，可她又很坚强，也很明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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