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21日
夜里果然下了一场大雨。
我是在半夜被雨声惊醒的。豆大的雨点砸在瓦片上,噼里啪啦,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风从窗缝里灌进来,带着凉意和湿润,吹得灯火摇曳。母亲起身去关窗,脚步轻快而急促,父亲也翻了个身,喃喃一句:“老天爷,偏偏挑这时候……”
我心里一紧。田里的麦子还没完全收完,要是被雨水压倒,怕是会损失不少。迷迷糊糊中,我想着那一垛垛麦堆,像是亲手抱紧的孩子,此刻正被暴雨拍打,心里忍不住泛起隐痛。
雨下到天快亮,才渐渐停了。
——
清晨,院子里潮气很重,石板路湿漉漉的,青苔的味道混着泥土气息扑面而来。我一推门,见父亲已经在门口站着,望向村外的田野。天空还挂着几缕乌云,但东边的太阳已从云缝中探出,金光洒落在湿漉漉的田埂上。
父亲叹了口气:“昨夜幸好风不大,要不然真要折不少。”
母亲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粥,递到他手边:“天随人愿吧。喝口热的,等太阳再出来些,你们再去看。”
阿强揉着惺忪的眼跑来,头发被夜里的潮气打得乱翘。他嚷嚷道:“下这么大雨,我还梦见自己撑着盆子去田里接水呢!”
父亲皱了皱眉,喝了口粥,没有理会他的胡话。
——
等到日头升高,我们一起赶往田间。昨夜的雨水顺着沟渠流过,田埂泥泞不堪,鞋子一踩下去便裹着厚厚的泥。麦田里的景象比想象中好一些:大多数麦子已经收割堆好,只有少部分还立在地里,被雨水打得低垂,却尚未全倒。
父亲快步走到麦堆边,伸手扒开检查里面的干湿。幸好最外层潮了些,里面依旧干爽。他的眉头这才松开一些:“好,没被淋透。咱们得赶紧把剩下的割完,再搬回去晾晒。”
阿强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连声附和:“是啊是啊,要不然再来一场,咱就白忙了。”
我提起镰刀,跟着父亲弯下腰。麦秆湿漉漉的,割起来更费力,刀刃常常被汁水粘住。手掌很快又磨破几处,可看着父亲埋头不语的背影,我咬牙坚持。雨后的空气潮湿闷热,蝉鸣却依旧高亢,好像要把天空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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