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德显然没有就此打住的打算。
他看着林观潮,笑容依旧温和,像是在与老朋友聊天:“林小姐是来圣萨游玩的吗?看你对这里的风景很感兴趣,应该是第一次来吧?”
他的语气带着引导性,似乎想从林观潮的回答里获取更多信息。
“她是来采风的,”埃拉拉抢先替林观潮回答,语气尽量保持自然,“她想多看看圣萨的风景,寻找绘画灵感。”
她想让裘德知道,林观潮有自己的专业和追求,不是可以随意轻视的人。
“哦?林小姐是画家?”裘德眼中的兴趣更浓了。
他微微挑眉,嘴角的笑容不变,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探究,“不知道林小姐擅长什么风格的画作?油画?水彩?还是你们东方传统的水墨画?说起来,圣萨的艺术圈竞争很激烈,很多本地画家都很难立足,东方画家想在这里闯出名气,可不容易啊。”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关心”,甚至带着几分“善意的提醒”,可仔细听,就能察觉到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在他的认知里,中国画家无非就是画些山水、花鸟,风格单一,手法传统,缺乏西方艺术的深度、张力和创新,根本登不上真正的艺术殿堂,更别说在圣萨这种艺术氛围浓厚、名家云集的地方“立足”了。
他这话,看似是在说“竞争激烈”,实则是在暗示“你一个东方画家,在这里根本没什么机会”。
埃拉拉在一旁听得心头一紧,她知道裘德这话是在挑衅,想看看林观潮会不会难堪,会不会露出窘迫的神色。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林观潮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神色,语气从容地回答:“我没有固定的风格,有时候会画油画,有时候也会尝试水彩,偶尔也会用东方的笔墨技法创作。对我来说,艺术没有高低之分,也没有东西方的界限——不同文化背景的艺术家,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表达对世界的理解而已。就像圣萨的夕阳,你可以用油画的浓烈色彩去描绘它的绚烂,我也可以用水墨画的留白去表现它的宁静,两种方式不同,却同样能传递出夕阳的美。”
她的话不卑不亢,既没有否定西方艺术,也没有贬低自己的创作,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艺术观,像一把温柔却有力的剑,不动声色地挡回了裘德的轻视。
裘德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自己会吃这么个“软钉子”。
他原本以为,这个来自东方的女孩会像他遇到的其他东方面孔一样,要么局促不安地解释,要么尴尬地转移话题,却没想到她会如此从容地表达自己的态度,还能说出这样有见地的话。
他看着林观潮平静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丝毫怯懦,只有对艺术的坚定与尊重,心里第一次对“东方人”这个标签,产生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黑色骏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轻轻甩了甩尾巴,发出一声低嘶。
裘德回过神,很快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复杂:“林小姐说得有道理,是我狭隘了。没想到林小姐对艺术有这么深的理解,看来是我之前想错了。”
他的语气依旧客气,却少了几分之前的轻慢,多了一丝真正的审视——这个叫林观潮的女孩,似乎和他印象里的“东方人”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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