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固执地恪守着自己的规矩,却也固执地守着那个秘密。这个秘密像一粒被春雨打湿的种子,沉甸甸地埋进他沉静的心里。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逾矩”,为了守住这束闯进他世界的光。
他们在花园里奔跑,纸鸢高高升起,魏清澜线轴握得小心,看齐昭像头小豹子在草地上纵情撒欢。
她踢毽子的花样刁钻古怪,羽毛毽子上下翻飞如雨点,他总是接得狼狈,却乐在其中,从未拒绝齐昭的下一次邀约。
他们同去私塾念书,因为他过于冷清的性子与贪玩好动的同龄人格格不入,总有顽童寻衅滋事。这时,齐昭总会如一阵劲风般挡在他身前,小小的身影有着磐石般的笃定,喝退众人后回头看他,那眼神亮得惊人。
“别怕!”那小小的肩背,总能恰到好处的替他扛住所有侵扰和尘埃,将世俗的阴霾隔挡在外。
青梅竹马的温情在年岁流转中悄然发酵。纸鸢的线缠绕着两个懵懂的灵魂,书卷的墨香无声浸润着彼此的气息,花园里每一季的花开花落都是情愫萌动的见证。
魏清澜凝望着树荫下小憩少女那稍显锐利的侧脸线条,心底有什么东西如春藤破土般蜿蜒攀升。
齐昭抬眼看着他在水榭专注读书时水中沉静的倒影,心湖也掀起了些许异样的波澜,一种陌生的、熨帖的暖流悄然流淌。
随着年岁渐长,两人的感情也渐渐有了变化。
暮春的风带着醉人的暖意,穿过提督府与魏府仅隔的那堵花墙,吹得墙头那株百年老桂新叶沙沙作响,也吹拂着魏府书房内临窗而坐的年轻学子额前的碎发。
魏清澜一身素净青衫,墨发仅以同色发带束起,俊逸的眉眼低垂,纤长的手指执笔疾书,正为即将到来的春闱做着最后的梳理。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如玉的侧颜上投下浅浅的光晕,那份沉静的书卷气几乎凝成了实质,让推窗而入的身影也放轻了脚步。
“清澜!两日不见,想我了吗?”齐昭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刻意压低的音调像颗跳跃的小石子落入寂静的池塘。
魏清澜闻声抬头,眉眼间因沉浸典籍而生的清冷瞬间消融,染上暖意:“阿昭?”他放下笔,看着轻巧翻窗进来的少女。
齐昭今日穿了件利落的靛蓝色短打,为了方便,一头乌发依旧只简单束成高高的马尾,不施脂粉,眉峰被她刻意修得更显凌厉英挺,加上那自带的勃勃生气,确实像个俊秀得过分的小郎君。
她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小小的锦囊。“给你的!状元及第礼!”她的笑容灿烂得仿佛盛满了整个春天的阳光,不由分说塞进了魏清澜微凉的手中。
入手微沉,触感温润。魏清澜解开系带,里面躺着一支通体莹白的羊脂玉簪。
簪头雕琢得极其雅致,并非惯常的花鸟,而是几朵簇拥的桂花,花蕊微凸,竟仿佛能嗅到那熟悉的清甜,玉质细腻温润,显然是上品。
“这是……?”魏清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讶异。
他知道齐昭家境殷实,但这般贵重且有心思的礼物,绝非她这个年纪能轻易拿出的零花钱置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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