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秦军,如同玄黑色铁幕,沉默地笼罩在延州城下。旌旗在干燥的风中卷动,发出扑啦啦的闷响,仿佛是无数亡灵在低语。中军大纛下,白起端坐马上,目光平静地扫过延州高大却显得格外孤寂的城墙。
城头之上,楚军的旗帜密集,守军的身影在垛口后频繁闪动,刀枪的寒光在夕阳下连成一片闪烁的星点。看得出来,整个延州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几乎都汇聚于此,准备依托这座西境最大的坚城,做困兽之斗。
“整个延州十万边军,算上那些抵抗势力,应在十五万左右。但其退无可退,抵抗意志不容小觑。”赵普在一旁低声说道。
白起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仿佛眼前这集结了西境最后主力的雄城,与之前那些轻易被碾压的小城并无区别。
然而,与之前摧枯拉朽的攻势不同,面对这座最后的堡垒,白起并未立刻下达进攻的命令,只是静静地望着延州城。
这种沉默,对于城内的守军而言,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煎熬。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秦军不动,如同磐石。城内的楚军却不敢有丝毫松懈,神经始终紧绷到极限。他们不知道秦军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发动攻击。这种等待,比直接的冲锋更加折磨人心。每一个士兵都紧紧握着武器,眼睛死死盯着城下那片黑色的铁幕,汗水浸湿了内衬。
司徒裕在城头焦躁地踱步,他不明白,白起到底在等什么?是等攻城器械全部到位?还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白起在等什么?
他在等恐惧发酵!
他在等这座城,以及城内的守军,充分品尝到绝望的滋味!
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能摧毁敌人的肉体,但这种大军压境却引而不发的沉默,却能摧毁敌人的意志。他要让城内的每一个人,从司徒裕到底层的士卒,都清楚地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何等可怕的力量,更能使他们有时间去想象金源城惨状的画面。
白起,他正在打磨一把名为‘恐惧’的刀,用时间去慢慢地将它打磨锋利,直到它能轻易割开守军最后一丝侥幸和心理防线。
日落月升,秦军营地点起了连绵的篝火,如同地上的星河,将延州城映照得愈发孤立无援。而城内的灯火,则显得摇曳而黯淡,充满了不安。
秦军大营,中军大帐。
帐内的气氛与傍晚时的肃杀截然不同,白起端坐于主位,已经卸去玄甲与大氅的他,身着一身简洁的黑色常服。他面前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延州城及周边区域的沙盘,细致入微。他的目光如同鹰隼,在沙盘上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那座代表延州城的模型上。
关羽等人分列两侧,他们刚刚从各自阵位赶来,身上还带着战场特有的风尘与煞气。除了他们,帐内还有一人,身着文士袍服,眼神中透着智谋的光芒,正是赵普。
所有人都看着白起,等待着他的命令。按照这段时间秦军的风格和当前的士气,直接发动雷霆攻势似乎是最佳的选择,但今日却一直未下指令。
白起抬起头,目光扫过帐下诸将,声音平稳:“城头情况,诸位皆以看见。司徒裕汇集主力,意图倚仗坚城与我军决一死战。”
他顿了顿,手指点在沙盘上的延州城:“强攻,我军必胜。但延州城高池深,守军困兽犹斗,即便拿下,我军折损亦不会小。”他话锋一转,语气冰冷,“陛下虽说不要过程,但我等也不能拿将士们的性命去填。司徒裕的人头要拿,西境也要平,但绝非是以我军累累白骨去奠定胜利!”
这话让火爆的张飞都有些诧异,他忍不住开口:“那俺们就不打了?围着饿死他们?”
白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赵普:“则平,你观此城及西境形势,有何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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