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刚爬上东山头,王谦就已经蹲在小溪边磨起了猎刀。磨石与刀刃摩擦发出的\"霍霍\"声惊醒了趴在柴垛上的白狐,它抖了抖身上的露水,轻盈地跳到王谦脚边。冰凉的溪水溅在王谦的手背上,带着刺骨的寒意,但他早已习惯了这种触感。磨好的刀刃在晨光中泛着寒光,王谦用拇指试了试锋刃,满意地点点头。
\"爹!等等我!\"王念白光着脚丫从屋里跑出来,裤腿一只高一只低,棉袄的扣子都系错了位。杜小荷追在后面,手里拎着孩子的棉鞋:\"先把鞋穿上!这大清早的地上都是霜!\"王谦看着儿子手忙脚乱地往脚上套鞋,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时候跟着父亲上山的情形。那时候王建国可没这么耐心,要是他敢光着脚出门,准得挨一顿笤帚疙瘩。
白狐已经等不及了,咬住王谦的裤腿往外拽。王谦把猎刀插回腰间的皮鞘,顺手拎起靠在墙角的猎枪。\"把套子都带上。\"他对儿子说,看着孩子把一捆铁丝套塞进布兜里。这些套子是去年冬天下的,现在开春了,得挨个检查回收。这是猎户的老规矩——春不猎母,不掏窝,给山里的活物留条生路。
屯子里的炊烟刚刚升起,空气中飘着柴火和玉米粥的香气。马寡妇家的公鸡扯着嗓子打鸣,引得各家的狗跟着吠叫。王谦带着儿子穿过屯子时,黑皮正蹲在自家门口啃玉米饼子,见他俩这身打扮,咧嘴一笑:\"谦哥,带小崽子醒套去?\"王谦点点头,黑皮从兜里掏出个弹弓扔给王念白:\"拿着玩,比铁丝套好使。\"孩子接过来,眼睛亮得像星星,王谦却皱起眉头:\"别乱打鸟。\"
出了屯子,脚下的路渐渐被积雪覆盖。今年春来晚,山阴面的雪还没化干净,踩上去咯吱作响。王念白像只小鹿似的在前面蹦跳,白狐时隐时现地跟在孩子身边。王谦的目光扫过路边的灌木丛,那里有野兔新啃过的嫩芽痕迹。再往前,一棵歪脖子松树下埋着他们去年下的第一个套子。
\"爹,这个还在!\"王念白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扒开积雪。铁丝套已经锈迹斑斑,但结构还算完整。王谦接过套子检查了一下,突然发现旁边的雪地上有几滴暗红色的痕迹。他蹲下身,用手指沾了沾,放在鼻尖闻了闻——是血,新鲜的。
白狐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王谦一把按住儿子的肩膀,示意他别动。前方的灌木丛微微晃动,一只狍子踉踉跄跄地钻了出来。它的右后腿血肉模糊,显然是被什么猛兽咬伤的。狍子看到人,惊恐地想要逃跑,却因为伤势太重而摔倒在雪地里。
王谦慢慢走过去,狍子的眼睛瞪得溜圆,胸口剧烈起伏。他蹲下身检查伤口——这不是猎枪或者陷阱造成的,而是野兽的牙印。\"狼?\"王念白小声问,王谦摇摇头:\"牙印太深,像是...\"他的话还没说完,白狐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警告,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二十步开外,一头体型硕大的野猪正瞪着他们。这头公猪少说有两百斤重,肩背上的鬃毛根根直立,獠牙在晨光下泛着黄光。最可怕的是它的眼睛——通红充血,嘴角还挂着白沫。王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是头\"独猪\",而且是发情期的独猪,最凶最不要命的那种。
\"慢慢往后退。\"王谦低声说,同时把儿子护在身后。野猪的鼻子喷着白气,前蹄不停地刨着地面。王谦知道,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跑,一跑准完蛋。他缓缓地把猎枪从肩上卸下来,动作轻得像羽毛落地。野猪的脑袋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摆动,獠牙上还沾着狍子的血。
就在王谦即将把枪托抵到肩窝的瞬间,王念白脚下一滑,踩断了一根枯枝。\"咔嚓\"一声脆响,野猪像被捅了一刀似的,嚎叫着冲了过来!王谦来不及瞄准,抬手就是一枪。\"砰!\"子弹擦着野猪的耳朵飞过,只打掉了一撮毛。这畜生被枪声激得更怒,速度丝毫不减。
千钧一发之际,白狐像道白色闪电般从侧面扑出,一口咬在野猪的后腿上。野猪吃痛,身子一歪,撞在了旁边的树干上。王谦趁机把儿子推到一棵大树后面,自己迅速装弹。野猪甩开白狐,调转方向再次冲来。这次王谦没给它机会,第二枪精准地打进了它的耳根。野猪又往前冲了几步,才轰然倒地,四肢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王谦长舒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他转身查看儿子,孩子虽然脸色发白,但眼睛亮得吓人:\"爹,你太厉害了!\"王谦揉了揉他的脑袋:\"第一枪打歪了,得练。\"白狐凑过来蹭他的腿,前爪上沾着野猪的血。王谦蹲下身检查它的伤势,还好只是擦破了点皮。
正当他们准备处理猎物时,不远处的灌木丛又传来动静。王谦立刻把儿子护在身后,猎枪重新上膛。没想到钻出来的不是野兽,而是屯里的马贩子巴特尔。他戴着那顶标志性的狗皮帽子,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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