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秋耗银’‘漕运附加银’,本就是不合规矩的苛捐杂税,可因为有官吏从中牟利,就一直存在,没人敢管。
将来我要是能入仕,一定要把这些苛捐杂税都废了,让百姓只交该交的税,不再受盘剥。”
顾青萝看着他,眼里闪着光:“我相信你能做到。就像你之前说的,路要一步一步走。现在你能帮王婶,能给流民送米粥,能在草纸上写下你的想法,这些都是在为将来做准备。等将来你有了更大的力量,就能做更多的事。”
她顿了顿,又说,“昨天我去抓药时,还听见几个商贩在议论,说最近盐价涨得厉害,原来是盐商和官府勾结,把盐都囤起来了,等着高价卖出。好多百姓都买不起盐,只能吃淡饭,时间长了,身子都垮了。”
“盐铁官营,本是为了防止商人垄断,结果现在却成了官商勾结的工具。”
张居正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百姓连吃盐都成了难题,这天下还怎么太平?”
他拿起笔,在草纸上又写下“盐价”二字,然后在“乱”字旁边画了个更大的圈,“税乱、流民乱、边疆乱、盐价乱……这天下的‘乱’,已经深入骨髓了。要是再不想办法整治,明朝迟早会亡在这些‘乱’上。”
顾青萝轻轻握住他的手,她的手很凉,却能给张居正带来一丝安慰:“叔大,你别太着急。就像种地,得先知道地里有哪些杂草,才能想办法除掉。现在你看到了这些‘乱’,就是在找杂草,等将来你有了权力,就能把这些杂草都除了,让地里长出好庄稼。”
张居正看着她,眼神里的怒火渐渐平息,多了几分沉稳:“你说得对。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多听、多看、多记,把这些‘乱’都记下来,将来才能有针对性地整治。昨天我去给人讲学,有个学生的父亲是县衙的小吏,他偷偷告诉我,县衙里的官吏每年都会从百姓身上搜刮不少银子,一部分自己留着,一部分送给上面的官员,一级一级往上送,最后都进了严党的口袋。严嵩父子把持朝政这么多年,不知道贪了多少百姓的血汗钱。”
“严党不除,这天下就永无宁日。”顾十七忍不住说道,他知道严嵩父子是嘉靖年间最大的贪官,他们专权乱政,陷害忠良,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
张居正点了点头:“可严嵩深得皇上信任,又有那么多党羽,想除他谈何容易。去年杨继盛大人弹劾严嵩,结果被打入大牢,最后还被处死了。现在朝堂上的人,大多都怕了严党,不敢再弹劾他们。”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甘,“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严党会被扳倒,那些贪官污吏都会受到惩罚。”
顾青萝轻轻叹了口气:“杨继盛大人是个忠臣,可惜了。不过他的死,也让更多人看清了严党的真面目。前几天我去给顾公子买笔墨时,看见书铺里在卖杨继盛大人的文集,好多人都在买,说要学习他的忠勇。只要还有人记得他,还有人想为百姓做事,严党就不会一直嚣张下去。”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伴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张相公,在家吗?”张居正起身去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手里拿着个布包,是巷口卖豆腐的张老汉。“张老汉,您有事吗?”张居正连忙让他进来。
张老汉走进屋,把布包递给张居正:“张相公,这是我攒的二十文钱,你拿着。昨天我听说你替王婶还了银子,还把顾姑娘的簪子当了,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你平时常帮我修房子,还教我孙子读书,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这点钱你别嫌弃。”
张居正连忙推辞:“张老汉,您这钱我不能要。您年纪大了,挣钱不容易,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你就拿着吧。”张老汉把布包塞到张居正手里,语气坚定,“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心里装着百姓。这点钱虽然不多,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将来你要是能做大事,别忘了我们这些百姓就行。”他顿了顿,又说,“昨天我去卖豆腐,看见城门口贴了告示,说官府要征调民夫去修城墙,每户都要出一个人,不去的就要交五两银子。好多人家都只有一个男丁,要是去修城墙,家里的田地就没人种了,可五两银子又不是小数目,谁家拿得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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