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一层薄薄的寒冷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太州城高大坚固的城墙。
城外本该排起长龙等着入城的农夫货郎,此刻却空无一人。
宽阔的护城河静静流淌,河面飘着几片枯黄的落叶,在微风中打着旋。坚壁清野的命令早已下达,这座富庶的州城像一只受惊的乌龟,将所有手脚都死死缩进了看似坚不可摧的龟壳之内。
城墙上,负责守夜的士兵们一个个呵欠连天,睡眼惺忪。
“他娘的,这鬼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一名老兵将长矛往墙垛上一靠,从怀里掏出干瘪的酒囊狠狠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让他冻得发紫的脸稍稍恢复了一丝血色。
“老王头,省着点喝吧。”他身旁一个同样无精打采的士兵撇了撇嘴,“这城门一关,城里的酒可是一天比一天贵了。”
“怕个卵!”那老兵又灌了一口,满不在乎地说,“等那南贼真的打过来了,咱们弟兄说不定早就被派到城外去当炮灰了!到时候有钱都没地方花!”
一阵粗鄙的哄笑在清冷的晨风中远远传开。
就在此时,一个刚入伍不久的年轻新兵正瞪大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城外被晨雾笼罩的官道。忽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看到那片灰蒙蒙的雾气尽头,一片黑色的鬼魅影子正若隐若现。
“敌……敌袭!!”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发出不似人声的惊骇嘶吼。
他身旁那些还在吹牛打屁的老兵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头来。可当他们顺着那新兵手指的方向望去时,脸上的紧张瞬间化作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嘲弄。
“啪!”一声脆响,那名老兵反手一巴掌狠狠抽在新兵的后脑勺上。
“敌袭你娘的头!”他指着远处缓缓逼近的黑影,用“过来人”的经验教训道,“你他娘的眼睛长在屁股上了吗?!给老子看清楚了!那旗!是咱们太州府的‘钱’字大旗!再看看那盔甲制式,那是咱们刺史府的亲兵!是自己人!”
周围的士兵们也跟着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这新来的胆子比兔子还小!”
“就是!看到个黑影就喊敌袭!要是真上了战场,怕不是当场就要吓尿了裤子!”
那新兵被众人嘲笑得满脸通红,但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军队,心中的不安却始终挥之不去:“可……可是……咱们的军队不是都派去明州了吗?怎么会从这个方向回来?”
“你懂个屁!”那老兵不耐烦地啐了一口,将最后一口酒喝干,懒洋洋地靠回了墙垛,“还能是为什么?肯定是咱们那位吴都头‘平叛’得胜,凯旋归来了呗!”
“再说了,”他指了指脚下坚固的城池,又指了指遥远的东方,声音里充满了麻木与懈怠,“就算那南贼真的打下了明州,要从那儿打到咱们太州城下,中间还隔着三百多里地呢!没个十天半个月,他们飞得过来吗?”
“嗒…嗒…嗒…”
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那声音沉闷而富有节奏,像一柄柄小锤不轻不重地敲击在每个守城士兵的心上。
城墙上,刚刚还在教训新兵的老兵王头儿早已靠回墙垛,就着酒意闭目养神。可他身旁另一名年纪不小、脸颊带着一道浅浅刀疤的老兵油子马三丰,却缓缓站直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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