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那些早已成了枯骨的死人身上。
“哦?是吗?”苏御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悲痛欲绝”的表情,“可朕怎么听说……”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像一把冰刀狠狠扎进了柳荀的心脏。
苏御这句平淡却字字如刀的话,如惊雷般狠狠劈在柳荀的天灵盖上。
他跪伏在冰冷的金砖上,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皇帝,这是要图穷匕见了。
柳荀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他当然清楚自己的处-境。二十万大军的惨败必须有一个人来承担这滔天罪责,而他这个力主南征、门生故吏遍布三路大军的当朝太尉,无疑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替罪羊。
杀了自己,不仅可以平息天下人的怒火,更能斩断那七皇子苏寒“清君侧”的借口。这是一招一石二鸟的绝户计。
可他能就这么认了吗?
他柳荀苦心经营了二十余年,从一个无名小卒一步步爬到今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早已将自己的根深深扎入了北玄王朝的每一寸土壤。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党羽亲信盘根错节。他早已不是二十年前那个皇帝可以随意拿捏的小人物了。
伴君如伴虎。这二十多年来,他既是天子治下最风光的宠臣,却也是那头猛虎身侧睡得最不安稳的睡客。
今日,这头猛虎终于要对他露出獠牙了。可他也早已为自己准备好了保命的底牌。今夜自己既要背锅,却又绝不能让皇帝真的对自己痛下杀手。
想到这里,柳荀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绝境中困兽犹斗的狠厉。
……
龙椅之后,苏御看着跪伏在自己脚下,身体微微颤抖却依旧沉默不语的老狐-狸,心中冷笑。
他当然想现在立刻马上就将这个尾大不掉的心腹大患当场拿下,再将他那颗硕大的头颅连夜送到南境,送到那个逆子的面前,告诉他:你要清的“君侧之臣”,朕已经替你清了,你还有什么理由再挥师北上?!
可他不能。至少今晚不能。
皇帝太清楚了,眼前这个老东西早已不是一条普通的走狗,他是一张笼罩了整个北玄朝堂甚至军方的巨大蛛网。
今夜自己若是真的在这里悄无声息地将他拿下,那么明日一早,整个玄京乃至整个北玄都会因此而彻底大乱。届时不等那逆子的兵马杀到,自己这北玄的天下怕是就要先从内部彻底崩塌了。
所以不仅不能杀他,甚至还要安抚他,让他心甘情愿地走进明日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屠宰场”。
苏御的眼中闪过无数冰冷的算计。
他要的不仅仅是柳荀的命,他要在明日的朝堂之上,在文武百官的面前,亲手将这张“网”连根拔起。他要让所有人都亲眼看一看,这北玄的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
他要让那个远在南境的逆子也知道,朕依旧是那个能掌控一切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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