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离这儿有十几里山路,全是坑坑洼洼的上坡路。
外婆快七十了,腿脚早就不利索,自打二丫出生后就没下过山。
大丫和二丫至今都没见过外婆长啥样。
可眼下实在没人能搭把手,王婶还是咬咬牙,当天就挎着一篮刚蒸好的玉米面窝头,往外婆家赶。
见到外婆后,她把事儿一五一十说了。
外婆心疼俩外孙女,当即就答应第二天一早就过去照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婶就起来忙活了。
她给大丫和二丫煮了玉米糊糊,又把昨晚蒸好的窝头放在灶台上。
临走前拉着大丫的手,蹲在地上细细叮嘱:
“大丫,娘去张叔家蒸馍馍,得在那儿住两晚。你外婆一会儿就来,你在家看好二丫,别让她乱跑,更别给生人开门,听见没?”
大丫听见这话仰起脸,皱着小眉头问:
“娘,外婆长啥样呀?我们都没见过,要是认错人了咋办?”
王婶这才想起,俩娃跟外婆素未谋面,认人成了大难题。
她低头看了看自已衣襟上缝的补丁,突然想起母亲衣襟上总缝着一块白布。
那是前几年外公走的时候,母亲特意剪了块白布缝在衣襟中间,说是留个念想。
平常洗衣裳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洗破了。
王婶赶紧说:“你外婆的衣襟正中间,缝着一块四方的白布,比你巴掌还小点儿。不管谁来敲门,你先从门缝里瞅清楚。”
“要是衣襟上有那块白布,就是外婆。没有的话,说啥都别开门,哪怕对方喊破喉咙也不行,听见没?”
大丫重重地点点头,拉过一旁的二丫,把小丫头的手攥得紧紧的。
“娘放心,我肯定看好二丫,不给坏人开门!”
王婶又摸了摸俩娃的头,才挎着布包袱,踩着晨露匆匆往张屠户家去了。
大丫和二丫在家等了整整一天。
从太阳刚出山,到太阳快落山时,外婆还是没来。
二丫坐在门槛上,耷拉着脑袋,小嘴巴撅得能挂个油瓶儿:
“外婆咋还不来呀?我想让外婆给我讲故事呢。”
大丫也有些着急,她原本以为等不到了,刚要拉着二丫去睡觉。
就听见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声音不轻不重,却在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清晰。
紧接着,一个沙哑的女声传了进来:
“大丫,二丫,开门哟,外婆来啦。”
二丫一听“外婆”俩字,立马从门槛上蹦起来。
小短腿“噔噔噔”就往门口跑,小胳膊还使劲拽着大丫的衣角:
“是外婆!姐,快开门!外婆来给我讲故事啦!”
大丫赶紧一把拉住她,把小丫头往身后藏了藏,小声说:
“别急,娘说要先看衣襟上的白布,可不能认错了。”
大丫踮着脚尖,凑到门缝往外看。
昏暗的天色里,门外站着个老婆婆,背有点驼。
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最关键的是,她的衣襟正中间,果然别着一块小小的白布。
可不知为啥,大丫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这“外婆”的声音,咋比娘描述的粗哑些?
而且站在门口的样子,也不像娘说的“走路慢悠悠的”,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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