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脚步一顿,转过身时,脸上已收起了方才的恭谨,多了几分审度——他知道谢安留他,绝不会是寻常叮嘱,必是为了那桩心照不宣的结盟。
屋内人走尽,门帘落下,只剩沙盘旁两抹身影。谢安走到沙盘前,指尖没碰那些小旗,反倒落在了北方——那是前燕旧土,也是慕容冲心心念念的故土。
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淝水之战比历史上提前了两年,东晋的准备也比之前少了两年。
可是慕容冲一再尽量还原历史上的形势,前秦的内部隐患在清河的干预下比历史上还要严重,只需要一场大败就可以把前秦内部问题激发出来。
慕容冲并不怕他的蝴蝶效应会改变淝水之战的格局,要知道在辽东还有钉子没有发动。
慕容冲思绪万千之际谢安说话了:“如果这场战争获胜将会是一场载入史册的战争,这一仗之后谢家会走向前所未有的高度。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会走向这一步,其实按照当初的想法,在苻坚南下时你就应该北上举兵,晋军来配合你再度达到三分天下局面。
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秦军的铁蹄已经来了,如果战争获胜秦国必然元气大伤,内部矛盾不断,当此是也起兵北伐收复中原未尝不可!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慕容冲道:“君以此兴必以此亡,功高必会震主。宰辅已经是三省长官,朝廷宰执。此战谢家总领内外,若大胜回朝必有封赏。若是北伐中原收复故土,谢公及谢家上下皆有大功于朝,可是若是封无可封呢?
皇帝年岁渐长,他要的是权,而不是要一个再与他共天下的世家门阀。
再说太原王氏等各家也不会允许再有一个压在他们头上的世家大族。”
谢安知道慕容冲说的有道理,君以此兴必以此亡,功高必会震主。只是这次机会错过晋国下一次机会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凤皇说得没错,”谢安缓缓开口,声音里没了方才部署战事的锐利,多了几分朝堂博弈的沉潜,“当年王敦、桓温,哪个不是功高盖主?王敦反了,桓温到死都没敢跨那一步,可他们的家族,最后都落得个‘盛极而衰’。谢家不想走这条路,也走不起。”
“所以皇帝担心的不是北伐,反而会千方百计的阻挠北伐,即便是明升暗贬,夺取兵权也在所不惜。”慕容冲十分笃定。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淝水之战后东晋朝廷司马道子崛起,处处牵制针对谢家,随着谢安、谢石、谢玄相继去世,司马道子彻底掌握东晋朝廷。
谢安摆摆手他也不是贪恋权势的人:“大不了到时候自请出镇守方镇或者干脆辞官吧。这是日后才考虑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当前的大战。
我看这次你也去前线,你叔父镇守淮阴你去那里,战争结束就北上实现你的抱负吧。”
慕容冲愣了愣:“我终究还是晋国的官员,若是脱离北上当以何种名号?”
谢安苦笑两声:“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不知情最好,其他人不知道也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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