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雪闻言,眼圈瞬间红了,哽咽道:“娘娘,您又何错之有?若当初...若当初您那一胎能平安降生,如今健康长大的皇长子,本应是您的嫡出骨肉,您才是这后宫名正言顺的皇后。”
皇后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名正言顺?这深宫之中,何来真正的名正言顺。
“本宫自幼长于西南,十三岁随父回京。”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诉说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十四岁冬日那年,在庆国公府门外得遇皇上。”
那时的雪下得极大,纷纷扬扬,将整个京城装点成一片素白。彼时的九皇子从庆国公府出来,那个挺拔的身影,就这样烙进了她十四岁的年华里。
后来她成了王妃,再之后凤冠加身,入主中宫,成为他的皇后。
皇上予她尊荣、体面,独独吝啬一份真心。她曾满心以为,若生下皇子一切便会不同,可上天连这点微末的指望也夺了去。
如若不然,她又何须用这样的法子......
不,不是上天。
皇上从未期待过她的孩子,或许当年小产,也另有隐情。
她不是没有察觉。
她的父兄手握兵权,她若诞下皇子,外戚之势将如日中天,这是皇上绝不容许的。
就如纯贵妃所出的二皇子,皇上向来疏淡,眼神里从未曾有过疼宠之意,反倒是对没有母族所依的瑾妃所出的大皇子,他日日惦念,寄予厚望。
非天意,实乃君心。
皇后眼底掠过一抹冷光,指尖无声抚上小腹。“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本宫从前只觉此句凄凉,如今方知字字染血。这深宫里的日月,从来照不暖人心。”
她眸中渐起寒意,抬手淡声道:“去请何医正过来一趟。”
......
远在千里之外的临安码头,江风微动。
一艘不起眼的客船舱房内,一位头戴帷帽的妇人静坐不语。临安侯府派来护卫的人乔装成寻常家丁守在门外。
这位妇人正是失踪已久的秦宝莲,她身前的案几上,端端正正摆着两本账册。
“三小姐,此行去津南,走水路需五个昼夜,我们少爷已派人给秦县令去信,届时自会有人接应您。”
秦宝莲轻轻应了一声,徐徐喘了口气,将账册仔细收进怀中,贴身藏好。
自离开豫州那日起,她便不再是江家妇。
同一时间,距京城五百里外的一处幽深山谷中。
周娘子与郑山一行人,已在此静静埋伏了整整三日。山风穿过林隙,带着浸入骨髓的寒意,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在下方的狭长官道上。
忽闻马蹄声由远及近,一支队伍出现在道路尽头。
为首之人正是奉旨回京的震北侯,他目光锐利,扫过两侧寂静的山林,常年征战养成的直觉,让他在这一片死寂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崖壁之上,周娘子透过枝叶缝隙紧盯着那面迎风的“蒋”字旗,眼神渐凝。
她屏住呼吸,与身旁的郑山交换了一个眼神。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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