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未亮透,往日里该响起的上朝钟声,却迟迟未在太极殿前敲响。
不多时,一道道传旨的内侍便快步走出福宁殿,将“今日辍朝”的旨意传往宫外。
原该身着朝服、齐聚朝堂的官员们,接到旨意时,或已至宫门外,或正乘车马在路上。接到旨意,皆不免心头微动,暗自揣测着昨日深夜皇上召见漕运转运使与庆国公后,今日缘何突然辍朝。又是否与天象流言的事有关联,私下里不免多了几分议论。
其中又以震北侯最为惊诧。
他负手站在宫门外,望着巍峨的皇城,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涌上心头。
这般揣度着等到辰时,日头已渐渐爬高,晨间薄雾都消失殆尽。京中众官员才从各自相熟的内侍、同僚口中,零星拼凑出消息:
宫里的曲充嫒自请离宫,连带着从出生就被视为不详的三皇子,也将随她一同迁出皇宫,往普救寺长居修行。
钦天监秦监正坐在回府的青篷马车上,心思仍在昨日“荧惑守心、妖妾乱宫”的推演上。
忽然,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撩开一角,一封纸条钻了进来。
秦监正并未惊诧,他展开字条,目光刚扫过几行字,瞳孔骤然收缩。
“什么?”
随后他霍然掀开车帘,怔怔地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转道,去樊楼。”
车夫听着消息,急忙勒住缰绳,转过街角朝着樊楼的方向疾驰而去,车厢也随之晃了晃,秦监正扶着车壁,指尖微微发颤。
......
皇宫。
景明满脸疲惫之色,他从福宁殿出来,一路不敢耽搁提着衣摆直奔灵粹宫。
“娘娘,皇上昨儿下了旨意,允准曲嫔娘娘今日未时末离宫。”一进灵粹宫正殿,景明便躬身行礼,“关于离宫事宜,皇上说,交由娘娘全权处置。”
孟姝微微颔首:“事出突然,行装打点之事,本宫已叮嘱尚宫局仔细筹备,想来一上午的工夫也就妥当了。”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窗外,“到底是同为宫中姐妹,曲氏这一去,未有归期。届时本宫会同姐妹们,一同去送她和三皇子一程,也算全了这份情分。”
这是皇上昨日特意嘱咐过的。
如此既显后宫和睦,又能免得曲充嫒母子离宫时太过冷清,落人口实。
景明听得这话,略略安心,补充道:“多谢娘娘体恤。皇上昨夜劳心费神,整整一夜未寝。不过三皇子离宫是大事,皇上到时也会亲去安福门相送。”
孟姝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不再接话。
绿柳适时上前两步,道:“昨日奴婢随娘娘回来时已过了戌时,等庆国公入宫怕是得到亥时了。您在皇上身边守着,定是跟着熬了一整夜。冬瓜正好炖了参茶,过会儿您随奴婢去茶水房歇脚,暖暖身子再回福宁殿也不迟。”
景明哪儿还不知绿柳的心思,他眼角的余光扫过殿内侍立的夏儿等人,嘴唇动了动却未开口。绿柳见状,当即朝夏儿使了个眼色,“你们先去偏殿候着,娘娘这儿有我和景内官回话就够了。”
景明这才稍稍抬首,目光先望向孟姝,语气里带着几分谨慎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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