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东宫寝殿的烛火昏昏欲睡,殿外廊下的宫灯,将武媚娘的身影拉得细长。
她一身红色常服,未携过多随从,
身后跟着几名太医匆匆而来。
“殿下今夜咳得可还厉害?”
武媚娘刚踏入偏殿,见王益寿正端着汤药,语气难掩急切。
王益寿忙屈膝回话:
“回皇后娘娘,殿下方才饮了半碗汤药,如今刚躺下。”
武媚娘脚步一顿,示意宫人推开李弘的寝殿门。
帐幔半掩,李弘侧卧榻上,裴蓉蓉正为他轻顺脊背。
见武媚娘前来,裴蓉蓉起身行礼:“皇后娘娘。”
武媚娘抬手免礼,未及开口,便闻李弘以拳抵唇咳声不止:
“母后,咳咳……怎会……前来?咳咳!”
如此剧烈的咳意,可想而知他白日里定是强撑隐忍。
“许太医,速为太子诊脉!”
武媚娘声音焦灼,难掩慌乱。
许太医忙上前,指尖轻搭李弘腕间,双目微阖,片刻后脸色愈发凝重。
他又细查舌苔、轻按肩胛,动作缓而谨,不敢有半分疏漏。
帐内静得只余李弘的喘息与烛火噼啪,武媚娘立在一旁,目光紧锁太医动作,满心焦灼。
约莫一炷香后,许太医才收回手,躬身退至帐外。
武媚娘紧随而出,急声追问:“许太医,弘儿究竟是何病症?”
许太医面露难色,斟酌许久才低声道:
“回皇后娘娘,殿下脉象细弱无力,伴潮热盗汗之症,结合咳中带血之状……臣斗胆断言,是痨瘵之疾。”
“痨瘵”二字如晴天霹雳,武媚娘身子骤然一晃,幸得白月、黄羽左右搀扶,才勉强站稳。
往日运筹帷幄的冷静荡然无存,眼底瞬间漫上红血丝:
“你说什么?痨瘵?怎会是痨瘵!”
她不敢置信,她的弘儿正值壮年,怎会染上此等重疾?
“你们几个,”
武媚娘转身看向其余躬身待命的太医,厉声下令,
“即刻去为太子诊脉!”
几人齐声应“是”,先后入帐为李弘诊脉。
半个时辰后,五名太医异口同声,皆断为痨瘵。
武媚娘怒意腾腾,厉声斥责:
“庸医!一群庸医!太子咳嗽日久,你们先前为何未能诊断?!”
“皇后娘娘息怒!”
太医们慌忙叩首,
“痨瘵初期与风寒相似,极易误诊。”
“殿下恐是长期忧思过度,耗损肺气,又未及时调理,才令病症日渐深重。”
“如今需静养,切不可再劳心费神。”
武媚娘强压心绪,沉声道:
“你等速去商榷药方,务必治好太子。”
几位太医对视一眼,俯身叩首:
“皇后娘娘息怒!”
许太医又禀:
“皇后娘娘容禀,此症在今时今日,实乃顽疾。”
“臣等虽愿竭尽所能,配药延缓病程,却终究无法根治!”
武媚娘只觉眼前一黑,即便有搀扶,仍险些栽倒。
她缓过神来,目光落在李弘苍白的脸上,泪水夺眶而出,顺颊滑落:
“弘儿,你为何要瞒着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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