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正以极其微小的幅度在玉简上点动,将刚才检测中一些值得注意的细节悄然记录
洄鳞直觉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当众抽了耳光。
他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感,再次深深躬身,声音因极力克制而略显沙哑,
“上使……法眼如炬,明察秋毫。我族……流落在外,生存维艰,能与周边妖族通婚以延续血脉,保全性命已是侥天之幸,实……实不敢奢求血脉如祖地般纯粹。”
他的言辞一转,
“然而我青元山犬家,心向祖地之志,历代先祖传承之念,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他将姿态放到最低,试图用生存所迫和心志忠诚来挽回些许印象分。
“志气?”
洄岳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
“志气能当灵物修炼吗?能纯净血脉吗?空谈妄念!带路,去看看你们赖以在这青元山中生存的根基,究竟寒酸到了何等地步!”
“是!”
洄鳞眼神一厉,强压下心中盛怒,在前引路,首先来到了山阳处那片族人花费无数心血开垦照料的灵田。
田埂整齐,可见用心,但其中种植的,大多是聚灵草、凝血菇、铁骨藤等低阶灵植,虽在族人精心照料下长势还算葱郁,但在两位见惯了奇花异草的使者眼中,这些无疑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货色。
没办法,青元山在短短一年内能被开辟成这样已是极度幸运,要知道这几块灵田,还是许尘不在时洄鳞想着法子才搞到手的。
洄岳随手隔空一抓,一株长势最好的聚灵草便飞入他手中。
他爪尖微捻,草叶化为齑粉,感受着其中那丝微弱得可怜的灵力,脸上却满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土壤灵气稀薄板结,种植手法粗陋不堪,以此等资粮修行,能踏入言慧境已是走了大运!”
至于渭澜,她则蹲下身,轻轻触摸了一下灵田的土壤,又捻起一点放在鼻尖嗅了嗅,清冷的眉宇间看不出喜怒,只是平澹地陈述,
“土质尚可,惜乎灵韵不足,管理亦缺乏章法。”
她的评价比洄岳客观,却同样指出了核心问题。
洄鳞心中轻吐一口气,暗道还好这位使者没有这般苛刻,只能讷讷称是,解释着此地灵气状况与获取高阶灵植种子的困难。
几妖又是来到青元山水源地,说是水源地,其实也不过是一处从山腹岩缝中缓缓渗出的泉眼,被族人用青石垒砌保护起来,形成了一方小潭。
泉水清澈,水量却不丰沛,散发出的灵气也相对平缓稀薄。
“涓涓细流,聊胜于无。”
渭澜看了一眼,给出了一个极其节俭的评价。
洄岳更是连评价都懒得给,只是冷哼一声,显然对这处水源失望至极。
最后,考察的重头戏,来到了青元山赖以命名,被视为族群最重要根基的资源。
青元矿脉。
然而,站在那处散发着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青色光泽的矿洞前,洄岳甚至懒得移步进去。
他额间竖眼再次微睁,一道更为凝练的洞察力如同利箭般射入矿脉深处,迅速扫描着其结构与品质。
片刻之后,他脸上的讥讽与一种近乎荒谬的笑意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阵毫不压抑的、充满嘲弄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几乎弯下腰,指着那矿洞,对着面色难看的洄鳞等人说道,
“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藏,让你们能在此地苟延残喘!原来……原来只是一条贫瘠不堪杂质遍布,灵脉近乎枯竭的下品青元石矿脉!”
“你们……你们竟然指望靠这个来修行?来感悟道则?难怪百年挣扎,最高也不过太岁二境!真是……可悲!可笑!可怜!”
这番话如同九天惊雷,又似万载玄冰,狠狠地劈在所有跟随而来的青元山高层的心。
洄锋的拳头握得咔咔作响,连同身侧渭川的脸色铁青,眼中满是屈辱与怒火。
洄鳞感觉一阵眩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体内龙血翻涌,宛如火焰。
巨大的愤怒几乎要将他淹没。
但他深知,此刻崩溃,便前功尽弃。
想到此处,他脸上强行挤出一种混合着无奈的笑容,顺着洄岳那刺耳的笑声,用一种近乎认命的语气说道,
“上使……法眼无差,一语道破天机。正是……正是因为这矿脉品质如此低劣,灵气供给时断时续,浑浊不堪,我族发展才如此举步维艰,如陷泥沼。”
“更是……更是难以供养,淬炼出血脉纯粹的后辈子弟。此次冒昧恳请回归祖地,并非贪图享乐,实是……实是希望能让族中这些尚且保留了微薄潜力,未曾完全玷污先祖血脉的幼苗,”
他的目光扫过队伍中那些在检测中光晕稍亮的年轻人。
洄鳞的这番话,堪称以退为进的典范。
他看似全盘接受对方的贬低,将自身姿态放到尘埃里,实则巧妙地将血脉不纯,修为不高的根本原因,归结于资源的极端匮乏。
“巧言令色,渭澜,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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