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洛施脑海中被错误臆想成与自己“同命相连”的女人,此刻正舒适地靠在飞往巴黎的私人飞机座椅上,在《太平书》第二季剧本初稿上写写画画。
面对而坐的路宽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上是下一部电影的概念草图和研究资料。
青年导演眉头微蹙,他在潜心思考和设计这个怪物男主的背景资料、形态,这是一个源自中国古画、被困于西方实验室的怪物,也是这部电影的核心元素之一。
悲剧的本质是把美好东西打碎给人看,如果它始终狰狞可怕,那么最终回归画中、永囚博物馆的结局顶多让人遗憾,绝不会引起国人和文物被掠夺国家观众的心痛共鸣。
而在西方,那些由苏联间谍、同性恋者、黑人、华裔、残疾人这些被美国社会边缘化的“它者”一起带来的人性美好和拯救的故事,也就很难深入人心了。
和路宽以往的《历史的天空》、《返老还童》等暗藏民族主义叙事的主题不同,这是一部同时满足了中西方政治正确的电影,在欧洲电影节也会很受欢迎。
路老板选择这部电影改编还是夹带了私货和玩了一些花招的,第六代们喜欢拍东大的矛盾问题去献媚国际电影节,他就拍美国的社会思潮来警示世人,把LGBT提前带入美利坚人民的视野。
这对他们是福报。
刘伊妃把顾楠跟着霍去病千里行军、封狼居胥的这段剧情看完,悄悄合上手中剧本,将目光从纸页移向对面。
舷窗外的云层被阳光镀上金边,一道光柱斜斜打在他侧脸。
路宽今天穿了件老婆刚给买的浅蓝色正装衬衫,正低头笔走游龙,叫刘暂时只能看见他英挺的眉骨。
那眉骨却生得极好,像山脊般陡峭,衬得眼窝格外深邃。鼻梁挺直,但线条并不纤细,带着种刀削斧凿的力道。
刘将光洁的下巴枕在手背,就这么痴迷地看着他这种拓的潇洒,虽然也是俊朗,但跟时下越发流行的韩国那些花美男的阴柔截然不同。
他更像是中国古画里走出的墨色山水,留白处尽是风骨,尤其是此刻凝神静思的模样,又添了三分沉静的力量感。
刘伊妃不禁想起家里的两个崽子,要是能长得再快些就好了。
特别是铁蛋,以后会像自己还是他更多一些呢?
即便抛开他天然就能继承的巨额财富,有跟着爸爸长大耳濡目染的潇洒随性和那股子“坏男人”气质,加上这张脸……
不知道以后要祸害多少姑娘。
此刻路宽是卞之琳诗里那个站在桥上看风景的人,全心沉浸在他的创作世界里,而刘成了那个在窗前看他的旁观者。
他追逐着怪物角色的灵魂,她在他身后悄悄捕捉未来的漫长岁月。
飞机引擎发出低沉嗡鸣,巡航在万米高空,骤然的微微晃动惊醒了沉浸的两人。
“应该快到了吧?”路宽如梦初醒般地抬起头,看着老婆冲自己灿然一笑,旋即推开身边的舷窗遮光板,阳光倾泻而入。
刘兴奋道:“我们现在好像在英吉利海峡上空诶!”
路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眺望,下方的英吉利海峡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宛如一条铺陈的巨幅绸缎。
最窄处的多佛尔海峡已然掠过,法国海岸线的轮廓在天际线上隐隐浮现。
路老板笑道:“好兆头啊,看来此行顺利。”
“什么意思?”
“1940年希特勒组织曼斯坦因闪击战,德军A集团军精锐坦克部队穿越阿登森林天险,突入法国腹地,将数十万英法联军主力合围于法国西北部,最终迫使英军上演敦刻尔克大撤退。”
路宽冲着隐约可见的法国城市群遥指:“我们的路线和德国画家正好形成了历史镜像,他最终兵败,我们必胜。”
刘伊妃调侃:“你是路阿Q啊,如果和他们的行军路线一致,你肯定又要讲他都逼得敦刻尔克大撤退了,我们肯定也能叫尼尔这些人饮恨吧?”
“没错。”路老板笑着点头,“《球状闪电》告诉我们愿力和观测者的强度和重要性,我们要一直自我暗示、自我观察。”
刘嫌太阳刺眼,雀跃地坐到男子身边,把自己藏在他的肩后,“我看看你设计得怎么样了?”
路宽摇头:“条件有限,我要回去看一些古画找找灵感。”
“这个怪物形态和来源很关键。”他像自言自语,又像对妻子阐述创作核心,“怎么让观众爱上怪物和这个外形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女主角?”
他放大一张设计图,那是一个融合《山海经》中“夫诸”祥瑞之兽与“何罗鱼”诡异姿态的生物,初看形态奇异,甚至违反常识。
“所以设计必须遵循一个原则,初始印象非我族类,但细看之下隐藏古老神秘,甚至笨拙优雅。”
路宽继续解释,眼神锐利,“它的眼神不能凶残,而要懵懂、充满灵性,带着被囚禁的忧伤,皮肤纹理要像古画剥的矿物颜料,带着些岁月斑驳和文化质感。”
“随着剧情发展,观众要通过女主角眼睛,逐渐发现它内心纯净、智慧和对自由渴望。它的‘可怕’外形要慢慢被解读为独特、充满东方神秘主义的美。要让观众开始觉得它可爱,为它遭遇揪心,为它与女主跨物种的情感动容。”
他抬头看向刘伊妃:“只有这样,当结局来临,当它为了不连累女主,或因为某种不可抗规则,最终选择放弃挣扎,带着对女主爱意和对故土思念黯然回归冰冷画幅,重新成为大英博物馆无声展品时,那种美好被生生剥夺、希望被彻底碾碎的痛楚,才会直达观众心底。”
“观众会惋惜的不仅仅是一个怪物消失,而是一个有灵魂、有情感的文化象征,再次被禁锢在象征殖民历史的牢笼里。这种共鸣才是这部电影的力量来源。”
路宽语气坚定,“人物设计是这一切的情感支点。”
刘伊妃被他的描述深深吸引,这从有了凄然壮丽的人文内涵后,再去延伸拓展的故事,便显得形散神不散了。
“我能演这个女主吗?”
“可以啊,等剧本出来试一试好了。”路宽笑道:“不过女主角的牺牲还是很大的,并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角色,更不同于你在《山楂树之恋》里的素颜,这是完全的扮丑。”
他捏起妻子光洁的下巴左右看了看:“你这口整齐的白牙得藏起来,牙花子要发扬光大,这会瞬间打破你脸上最精致的平衡感。”
刘伊妃下意识地抿了抿嘴,路宽笑着继续:“然后也许是发型。把你这一头黑长直剪成那种缺乏打理的、毛糙的齐耳短发,再加上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遮住眼神的灵气。”
他顿了顿,用老婆做模板在脑海中捏脸,手指已经从刘伊妃的下巴轻轻滑到侧脸,“脸型也要变,用特殊胶质制造一些轻微的浮肿感,让你的轮廓平庸一些。”
“眉毛会修剪得稀疏杂乱,皮肤要呈现出一种长期处于室内、不见阳光的苍白和细微的痘印。”
刘噗嗤笑出声来:“你尽管折腾,把我变成《魔戒》里咕噜那种级别的才好呢!然后下了戏我也不卸妆,正好帮你戒色。”
她冲老公抛了个媚眼:“顺便看看你到底是爱慕我的容颜还是心灵,到底喜欢我哪一点。”
“如果是那样的话……”路老板皱眉,“那我还是喜欢你离我远一点。”
他用自己的物理防御挡下了老婆的一肘子,连忙转移话题:“不是咕噜的那种丑,不是奇幻的丑,只是一种真实的、属于人物的‘不美’。”
“所以重点还是演员的神态塑造,这个女主角的演员要习惯性地微驼着背,眼神要带着长期被忽视而形成的躲闪和自卑,但偶尔,在看向那个怪物时,要流露出一种底层人才有的、未经雕琢的原始温柔和倔强。”
刘伊妃听得入神,不仅没有抵触,反而更加跃跃欲试:“就像《时时刻刻》里的妮可·基德曼,完全颠覆自己?”
妮可·基德曼在《时时刻刻》里,用一个精心设计的硅胶假鼻子,几乎完全掩盖了她那标志性的、过于美艳的容貌。
那个微微下垂、略显宽大的鼻翼,瞬间将她从好莱坞尤物变成了一个敏感、压抑、深陷精神困境的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
包括查理兹·塞隆在2003年电影《女魔头》中增重、剃眉、涂抹斑驳皮肤,惊人地化身连环女杀手艾琳·沃诺斯,这种颠覆性演出也为她赢得了奥斯卡影后桂冠。
为角色牺牲外形是许多实力派演员突破自我的重要途径,约翰尼德普、莱昂纳多等人都是受益者。
但扮丑,和演丑,是两个维度的概念。
“你不会以为演丑女很容易吧?”
路宽笑道:“外表丑不代表姿态、气质丑,我们常常讲演员的信念感,就像你这样美了二十多年又很臭美的人,突然让你相信自己是个丑女,你就算再怎么服自己也不会信。”
“你想象一下有些女孩从被人丑,一直到长大都摆脱不了的那种自卑和怯懦,那是十几年的心理暗示,现在要你几个月时间里去建立这种信念感,想做到极致是很不简单的。”
刘伊妃听得一愣,似乎是这个道理。
经常会有情景喜剧或者商业片中所谓的丑女,但观众明明从她身上看到的是一个暂时蒙尘的美女,为什么?
从表演专业角度而言,“扮丑”只是技术层面的物理改造,“演丑”则涉及演员深刻的内部心理建设与外部形体控制的统一。
就像刘伊妃这种从美到大、也从被夸到大的女演员,历来的角色几乎都是本色和正常的颜值尺度,肢体语言、眼神姿态乃至呼吸节奏都已形成优雅、自信的肌肉记忆。
即便通过化妆技术改变了外貌,若演员无法从心理层面彻底相信并接纳自己“不被关注”、“自卑敏感”的角色状态,观众就会敏锐地察觉到“一个美女在扮演丑女”的间离感。
她会有相当多的动作和神态暴露本真,如下意识的挺背、习惯性的撩发、目光中残留的优越感,这些都会出卖表演的真实性。
刘伊妃听得更期待了,多么有趣的角色啊!
这绝对是她此生第一次接触无法有真实生活经历作为表演素材的角色情感。
丑?
真是和她太不沾边了。
“导演~考虑考虑人家嘛~”刘笑嘻嘻地抱住洗衣机的胳膊,“晚上去你房间聊聊剧本行不?”
洗衣机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哎!你的牙花子以前只有我能看到的,要真的你来演,全世界都看到了,我这心里好像缺了一块什么似的。”
“不要这么自私!”刘大义凛然,“我们要一起为艺术献出牙花子!”
飞机下降高度穿过云层,巴黎城郊的田园风光也逐渐清晰,最终平稳降在戴高乐机场。
透过舷窗可以看到机场繁忙的跑道,和远处巴黎市区标志性的奥斯曼建筑轮廓。
飞机停稳,刘伊妃一边起身一边略带感慨:“可惜爸爸已经到美国工作了,不然还能和他吃顿饭。”
“他不是上个月才回去看过外孙、外孙女?”路宽笑道:“你现在的位次往后顺移两位,别自作多情。”
刘不理睬他的调侃,很潇洒地甩甩头发走下舷梯:“没关系,只要在你心里第一位就行了。”
车队驶出机场,融入城市的车流。
六月初的巴黎惠风和畅,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街道两旁咖啡馆的露天座坐满了悠闲的客人,奥斯曼风格的建筑立面在阳光下呈现出温暖的米黄色。
也许是被浪漫氛围感染,刘伊妃摇下车窗忽然有些感慨:“我们认识都快十年了,欧洲、美国快跑遍了,还有南美。”
她眼神带着憧憬:“以后有没有机会把全世界都打卡一遍?”
“那不是轻而易举?要不是太忙,我们随时可以飞到南非看世界杯去,顺便解锁非洲大陆。”
路老板指着商店橱窗和路灯杆上悬着的蓝白红三色旗,以及印有当时法国队核心球员亨利、里贝里等人头像的应援海报。
车队穿过主城区街道,南非世界杯《WakaWaka》节奏明快的主题曲飘进车窗,上一届因为齐达内顶人染红、屈居亚军的法国队显然拥趸甚众。
仅看街道上穿着蓝色主场球衣的球迷们,几乎是全民皆兵了。
车队缓慢地避开人群,朝着今天的目的地——巴黎证券交易所-皮诺收藏馆而去。
这座法国皮诺家族的私人收藏馆和美术馆最早可以追溯到16世纪,曾作为麦仓库和玉米交易市场。
1889年为了迎接世博会被改造成了巴黎证券交易所,因此皮诺家族为了体现它的历史,只在后面加了个后缀。
路宽一行人拥堵在巴黎市中心的同时,该法国富豪家族的话事人弗朗索瓦-亨利·皮诺,正在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桌上都是关于这位东方富豪的资料。
关于他的商业版图、文化影响力、国际人脉和近期动向。
抽屉里是关于香江和英国李家的信息。
他已经研究了一天了。
原本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艺术品交易,他也想着在去年被中国商人涮了一通后找回场子,在卖方市场下狮子大开口大赚一笔。
可先是这位中国富豪通过安康的朋友、某位法国驻华大使的介绍表达了沟通意愿;
随即是此前居中介绍的伦敦大英博物馆馆长尼尔的私下暗示,以及在香江以及英法两国都有巨量产业的李、庄家的第三代出面,请他配合做局。
他需要做的非常简单:
先承诺出售兽首,再临时撕毁交易,就像去年皮诺家族控股的佳士得遭遇的拍卖事故一样,这是一次对等报复,谁也不出什么。
当然,除了高价购买两只兽首外,皮诺家族还会获得譬如在香江拍摄市场给佳士得特殊待遇,以及欧洲市场的商业合作等裨益。
通常来,在做此类决策时,要对敌我的财富、地位、优劣势做一个大致的评测。
2010年的皮诺家族在法国或者世界的定位如何?
这个从60年代以木材生意起家的法国豪强的商业版图主要分为两块:
第一是作为上市公司的开云集团(现名PPR),旗下拥有令人瞩目的奢侈品矩阵,古驰、伊夫·圣罗兰(YSL)、宝缇嘉、巴黎世家、斯特拉·麦卡特尼等等。另外现在的掌门人亨利·皮诺还在两年前收购了运动品牌彪马70%的股权。
其次就是持有的战略性、功能性资产,其中最著名的是全球顶级拍卖行佳士得,以及法国最大的连锁书店FNAC、法国著名的《观点》杂志等媒体与文化资产,以及拉图堡酒庄这样的顶级名庄。
因为不全是上市公司,皮诺家族的总资产没有确切数字,但掌门人亨利·皮诺自己在去年的《福布斯》排行榜以87亿美元排名全球第77位。
仅从很片面和不尽详实的纸面财富看来,他自然比不上全球第14和李家成和第17的路老板。
但排行榜是无法完全彰显个人实力和谈判底气的。
况且这也只是个人资产,作为整个皮诺家族资产管理者的亨利,实际能够调动和掌控的资源要大得多,至少在法国的话语权是极强的。
就像看起来只是内地首富的路宽,所掌控的整个商业帝国以及人脉在全面动员时的可怖,这也是亨利·皮诺犹豫了两天才答应的原因。
一面是深不可测的中国首富,一面是在欧洲正蒸蒸日上的李家和屡次因为“失窃”向自己输送艺术品的尼尔,这位跟英国当局关系密切的老馆长。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对自己更为现实的条件。
“老板,客人已经到了。”
“好,请客人稍等。”
亨利·皮诺身材不算高大,但举止间透着法国老牌资产阶级的从容,他起身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瓶PourHo男士香水,轻轻喷洒在腕间,整理了一下身上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沉稳而考究。
这才带着淡淡的烟草和皮革调的香氛,走向一楼的主厅。
这是他作为一个优雅的法国男人的自律,更是面对这位东方富豪的慎重:
在看过的这么多资料中,亨利发现一个和很多亚洲和不修边幅的艺术家迥异的特点——
这位中国首富似乎在任何场合衣着得体,至多是商务休闲,从未有过失仪。面对这样一位对手,强盗的逻辑可以先放一放,表面的尊重与谨慎是必要的开场。
巴黎证券交易所-皮诺收藏馆的内部,宏伟的圆形大厅高挑穹顶和古典浮雕与现代艺术装置形成强烈冲击,亨利越走越近,看着一对璧人般的青年男女站在正中央左右环顾。
男子笑容淡然,从他的目光所及来看,似乎在跟妻子讲一些画的美术流派和艺术风格。
亨利·皮诺迎上前去,露出恰到好处的热情笑容:“路,久仰。你的《球状闪电》在戛纳备受赞誉,很遗憾我当时未能到场,期待月底在巴黎能享受这场视觉盛宴。”
他的英语流利,带着法式口音。
路宽与他握手、微笑回应:“谢谢,在戛纳的红毯上我看到很多嘉宾佩戴着古驰和巴黎世家的珠宝,出场率很高,令人印象深刻。”
亨利的目光随即在刘伊妃身上。
她身着一件米白色底、墨绿色枝叶印花的中式连衣裙,裙摆一侧的高开叉设计巧妙衬托出她修长而优雅的身姿。
中国女演员侧身而立,挽着丈夫的胳膊神态恬静自若,双眸明亮如星,唇角漾着浅浅笑意,散发着清新自然、温婉动人的气质,在古典艺术氛围的映衬下,更显东方女性的柔美与从容。
亨利·雷诺啧啧赞叹,莫名觉得她身上少了些古驰的首饰。
“这位一定是路太太了,你比荧幕上更加光彩照人。”法国佬很自然地微微躬身,做出一个欲执起她的手行吻手礼的姿势,这是法式社交中对女士的极高敬意。
刘伊妃并未伸手,只是微笑着用一口清晰流利的法语婉拒:“谢谢你的赞美,但我们更习惯握手。”
她的法语带着些许口音,但用词准确、语调得体。
亨利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惊讶,随即转为欣赏,他用法语回应,语速稍快,带着典型的法式恭维:“天哪!Crystal的法语得真好!真是令人惊喜的才华!”
“过奖了。”刘伊妃谦和地笑笑,切换回英语,“我父亲曾在法国工作过一段时间,只能略通一些日常用语。”
“已经非常出色了。”亨利由衷地,然后顺势做出邀请的手势,“请允许我先带二位参观一下这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建筑?”
路老板温和又直接地切入正题:“感谢好意。不过我们或许可以先谈正事,然后带着更轻松的心情来欣赏无与伦比的艺术收藏。”
“当然,请。”
自命优雅的法国佬、世界前三大奢侈品集团的掌门人亨利当先领路,心里略有些纠结。
听话听音,看人看相。
就这第一回合的照面,路刘夫妻二人表现出的气度、涵养、姿态,都给了他一种底蕴深厚、内外兼修的观感。
从最实际的层面看,即便计划成功导致和这位交恶,对他和皮诺家族在法国的根基影响微乎其微,还能趁机高价处理掉去年无奈自购的兽首,看似稳赚不赔……
但亨利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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