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长音在耳边回荡,每一秒都像被拉长。
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是吴新田沉稳的声线,但背景音显得有些遥远和模糊,带着奇特的回声。
“吴书记,您在办公室吗?”赵珊立刻出声,她的声音是经过精心训练的克制与平稳,是机关多年培养出的职业素养。
然而,那份迫切像掩藏不住的电流。
让她的语速比平日里快了半分,这细微的差别足以泄露她内心的急湍暗流。
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压得更低了。
背景里隐约传来扩音器里公式化发言的嗡嗡尾音,显然是在某种公开场合:“不在,我在市里开会,有什么事?”
吴新田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易察觉的波动,以及确认事情紧迫性的慎重。
“方便吗?”赵珊追问,指尖缠绕电话线的速度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她知道市里的会议规格高、纪律严,吴书记能接电话本身就传递着一种信号。
短暂几秒钟的静默,只有电流的微嘶声在连接着两端。
然后,吴新田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次清晰了不少,背景里的喧嚣像是被关进了另一个世界:“稍等……我出来一下。”
赵珊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
她能清晰地听到听筒那端传来的变化:轻微的脚步声,鞋跟敲击在光洁硬质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然后“咔哒”一声,似乎是推开厚重的防火门门栓的声音。
脚步声消失了片刻,接着是另一种更私密、更封闭的空间里脚步声的回响,带着一种小型房间特有的闷响。
最后,是门轴转动合拢时发出的轻微而清晰的“嘎吱——嗒”。
背景音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带着轻微回声的绝对安静。
显然,他进入了类似小休息室、楼梯间,甚至卫生间这样更私密的空间。
电话里再次传来吴新田的声音,简短有力:“可以了,现在安全。你说吧?”
背景的安静凸显出他声音中的一丝疲惫和谨慎。
“是!”赵珊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挺直了原本就坐得笔直的脊背,肩胛骨收拢,仿佛此刻吴书记就站在她面前。
她握着听筒,清晰地汇报:“是!江镇长提供了全新的证据,可以表明唐杰不是罪魁祸首。”
“是怎么个情况?”吴新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好奇。
赵珊深吸一口气,将江昭阳带来的证据和情况做了简明扼要的汇报。
她的措辞精准而简练,每个重点都恰到好处。
这是多年机关工作练就的本领。
在汇报过程中,赵珊能清晰地捕捉到电话那头传来的细微声响:短暂停顿后纸张被翻动时清脆的“沙啦”声,可能是吴书记在随身携带的工作笔记本上记录要点。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间或有短暂的、只有呼吸传来的沉默,是他在思考。
吴新田那低沉的、带着会议后疲惫感的声音终于响起,语调平和了一些,但核心判断冰冷如铁:“嗯……这么看,情况比较清楚了。”
“既然新证据如此确凿,唐杰的嫌疑,确实可以基本排除了。”
他顿了一下,声音的质地并未因排除刑事嫌疑而缓和,“不过——”这个转折词咬得异常清晰,带着万钧之力,“排除刑事责任,绝不意味着他身上就没事!”
“他绝不是清清白白、无辜躺枪的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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