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彦博也赞成。
王提出的限以后,更被多数人赞成。
堂上八位宰相,田地最多的还是李逸,还有几千顷田地,超限几十万亩,地最少的是魏徵,却也有几千亩地,也超了本身品级的限额。
其余如王、温彦博,都是出身河东名门,王家还是五姓七宗之一。
杜如晦家是京兆杜氏,关中六姓之一。
房玄龄老家齐州歷城,他家属於清河房氏,虽不及五姓,可也是郡望名门。
裴矩,出身河东裴,也是关中六姓之一。
宇文士及,关陇贵族门阀。
名门望族,本身都是大地主。
於公於私,皇帝的那道詔敕,都太过骇人听闻,过於激进了。
李逸喝著茶,看著宰相们的討论,其实皇帝的这道詔救,歷史上是有人干过的。
南宋末年,国库空虚,財政严重危机,於是权臣贾似道便推行公田法,公田法核心,便是朝廷收购民间超限田地,规定两浙、江东江西等地,占田两百亩以上的官户、民户,按亩数抽三分之一为公田,由官府出租收租以充军餉。
贾似道带头献出万亩私田为表率,各级官员被迫跟进,短时间內收了三百多万亩公田,年入租米六百余万石,但执行过程中,丈量土地的官员肆意压低由价,甚至以官造、度、会子、茶盐钞充抵购田费用,许多中小地主因此破產。官府为確保租米足额徵收,强行摊派指標,连贫瘠的沙田、湖田也纳入徵税范围,农民苦不堪言,反而是加速了南宋的灭亡,这个公由策,其实是饮止渴。
当时官员占由限额是一品五十顷,九品五顷,对超限田地的抽买,实际支付仅为田產三分之一价格,保留原佃农租种,收取每亩一石的定额租。
贾似道的这个公由法,也是个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政策,为的了解决军粮问题,开始也是瞄向大官僚大地主们,可实际上,后来公田徵购,反而是对准了中小地主甚至是自耕农。
引的民怨沸腾,元军南下,江南官员、地主们纷纷投降。
说到底,贾似道的公田法,极大的损害了官僚地主这个统治阶级的利益,因此执行时就不可避免的变样,徵购由地,最后徵到了那些中小地主甚至自耕农头上,尤其是官吏从中舞弊贪污,田地徵购价不及市价三分之一。
就连佃户们,从原来地主佃户变成了官田佃户,租子还变高了,也成了受害者。
李逸相信,若李世民强行要推行这道超限抽买田地的政策,最后的结果肯定就是这些贵族官僚们,想办法把负担转移到百姓头上,让一道好政策,变成害民之政。
这就好比王安石变法中的一些政策,本身是好的,可让歪嘴和尚念歪了经。
和整个既得利益集团对抗,哪有这么容易。
李逸做总结髮言,“我也觉得这次限田令有些考虑不周,操之过急了。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不能上来就这么急,欲速则不达嘛。
我赞同王相的提议,咱们先定占田限额,然后严禁买卖口分田,对於已有的永业田,不论是超限还是没超限的,当允许买卖,但买卖须立红契,每万钱抽四百,卖家抽三百,买家抽一百,是为输估。
再有,便是若已占田超限者,於狭乡不得再购买田地,只允许在边州宽乡处买田。
对占田超限田地,朝廷暂不实行抽买和亩课二斗之令。
但是,”
李逸话锋一转,加大音量,“不论公田私田,不论贵族官僚还是平民百姓,所有田地,须亩纳二升义仓粮,士绅一体纳粮。”
这才是皇帝和李逸商量的真正目的。
所谓占田超限要抽买一半,另一半亩课二斗粟,不过是烟雾弹而已。
真正的目的是亩纳二升的义仓粮。
上来先一副要掀桌子的架势,转移注意力,堂中宰相们都被李逸这突然拋出来的提议而陷入沉思。
亩纳两升义仓粮,且是官绅一体纳粮。
相比起先前皇帝那道严厉的限田令,这倒显得温和多了。
“裴侍中,你之前兼过户部尚书,也知晓现在朝廷財政底细。国家总共才二百万课丁就算各地风调雨顺,这租赋一年也就四百万石。户调,也就百来万匹绢。
诸位,就这点税赋收入,能办什么事
没错,义仓粮就是地税,是为財政增收的。”
王道:“我以为当量入为出,要节流。”
“王相,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仅是节流也不行,还得开源。就说如今京官无俸,地方官更是连禄都没有,各衙门连公的办公费用都没,全靠公田收租、公钱放贷维持。
堂堂朝廷官府,却放高利贷,各级衙门都安排了许多捉钱令史,只要捉钱放贷的好,优先给予他们授官。
光是京师百司,就有七百余捉钱令史,一年数百令史获授官资格,长此下去,岂不是朝廷百司官吏,全是捉钱吏出身”
亩纳两升粟,义仓粮能征几百万石粟,相当於正租翻了一倍,对於眼下的朝廷財政来说,这可是一大笔钱。
快八十岁的裴矩授著银白长须,对李逸的话很赞同,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做过户部尚书,虽然时间不长,可也对国家財政很清楚。
一番谈话后,李逸道:“那么今日堂议,便是驳回陛下限田令詔救。我將刚才所议的限田、义仓粮等策整理记录,抄呈陛下。”
“我同意。”王率先发话。
魏徵、杜如晦、房玄龄等也都出声同意,温彦博、宇文土及、裴矩跟著点头。
必须驳回皇帝那道限田令!
相比之下,亩纳两升粟的义仓粮制倒不算什么了。
被徵购超限田地和亩课二斗,与一亩二升的义仓粮,敦轻敦重,他们还是很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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