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的疑问并没有得到解答。
在提及那栋古怪的木屋时,身前带路村民的反常表现引起了他的注意。
可当他想要进一步询问相关信息的时候,这位村民却仿佛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忌讳,闭口不谈,连声音都不敢再出,只是低头赶路。
让夏南原本想要借着路上闲聊的机会,打探雾灯村内情报的计划也无从展开。
好在这种沉默僵硬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
一道熟悉身影的出现,就像是自己方才刚刚来到村子时那样,打破了空气中的死寂。
“杰姆叔叔,我……呼,我来就好了!”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气喘吁吁的少年嗓音自身后传来。
来者是冬树。
这个面容青涩的少年,此刻显然已是听从其阿斯彭大哥的指示,在将夏南领到村长所居住木屋之后,回去冲了一个澡。
眼下连头发都没有干透,便又赶了过来。
“村长大人和阿斯彭大哥已经跟我过了,村子东边正好还有一栋空屋,我带着夏南先生过去就行了,您去忙您自己的事情吧。”
早就因为夏南的追问而感到尴尬和不安,这个名为“杰姆”的村民听冬树这么一,顿时松了口气。
只稍微叮嘱两句“好好招待”、“不要怠慢”之类的客套话,便毫不停留地转身离开,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
对此夏南自不会有什么意见,能有熟人给自己带路,对他而言当然是更好。
也不话,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眼前少年双手撑着膝盖把气息喘匀。
“不好意思,夏南先生。”见夏南没有一点催促的意思,冬树反而显得有些害羞,憨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后脑。
然后赶忙上前两步,继续为他带起路来。
与此同时,更非常信任地为夏南介绍起村里的各种情况:
“刚才为您带路的杰姆大叔,是村子里有名的裁缝,我狩猎带回来的兽皮都是交给他来处理的,如果您有相关需要的话,也可以去找他帮忙,报我名字的话……还是报阿斯彭大哥的名字吧,不定能给您一些折扣。”
“这边的木桥断了已经快有五天了,我们得稍微绕一段路,不过听村长那边已经在安排人手重建,估计下个礼拜就能修好。”
“欸,远处那边是村里的打谷场,我时候经常……”
村子里的冬树表现得远比他在野外要热情活泼的多,叽叽喳喳,嘴巴从他来到夏南身边起就没有合拢过。
并非假意表演,而是自身性格与对夏南欢迎的体现。
见状,心里面始终怀着对村内压抑氛围,与先前那栋村民闭口不谈屋疑惑的夏南,状似随意地问道:
“你们雾灯村倒是和外面那些村庄不一样,安静得很,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感觉村里人似乎都有些……紧张?”
他语气平和,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但冬树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脸上原本开朗的笑容顿时一僵,快速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焦虑和无力之感的复杂表情。
“村长大人应该和您提到过,这两天马上就要举行村里的传统献祭仪式了,大家……大家都在准备,所以气氛有些奇怪。”
“其实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如果夏南先生您早几天来的话,就可以感受到其中的不同了。”
“这样啊……难怪。”察觉到对方神色的变化,夏南附和一声,不再追问,而是把话题转到另外一个自己疑惑的方向。
“我来时路上,看到你们村长木屋后面还有一栋房子,周围打扫得还挺干净,是有什么人住在那里吗?”
十六七岁的年纪,自在村里长大的少年,没有什么心机,也不懂得遮掩心中情绪的起伏。
话音刚,面孔本就因为刚才的话题有些僵硬的冬树,脸色更是一暗。
“是莉莉艾……”
他嘴唇嗫嚅了两下,呢喃般蹦出几个字,目光下意识往远处村长木屋的方向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神色一瞬黯淡。
“谁?”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可能隐秘,夏南眉头轻挑。
“不,没什么,夏南先生。”冬树脸上强行挤出一抹笑容,“我也不太了解,但应该是有什么人住在那里的吧,毕竟就像您的那样,打理得这么干净……”
还没等夏南继续追问,侧前方为他领路的冬树,已然停下了脚步。
“夏南先生,我们到了。”
冬树于原地站定,指着道路前方一座木屋。
屋子本身和路上所见的那些平房并没有多少区别,甚至因为长时间没有人居住的原因,显露出一股浓浓的朽气。
暗青色的藤蔓攀援外墙,杂草滋生,洼地过于潮湿的环境使得墙角竟还能看到几簇菌菇。
雾灯村的条件就放在这里,能有这么一整栋屋子空出来给夏南暂住已经是他们所能做的极限。
心中清楚并非故意怠慢,夏南对此倒也并不是如何在意。
短住两天而已,能有个可以遮风避雨、像模像样的房子住着他已经满足,环境之类……没什么所谓。
反倒是冬树在望见这栋屋子后显得有些尴尬,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将方才的话题抛到脑后,主动提议要帮助夏南收拾屋子。
“不用麻烦了。”夏南向一脸忐忑的对方摆了摆手,语气随意,“没什么好讲究的,毕竟我也不是常住。”
纵使如此,这个脸上长着些雀斑的淳朴少年,依旧执拗而懂事地帮夏南打扫清理了一遍内屋。
当后面他表示真的已经足够,不需要再费力清扫的时候,少年的表情甚至显得有些不甘心。
“那我就不打扰啦?”
冬树站在门前的道路上,新换的衣服表面和头发上还沾着些灰尘。
“真的已经可以了。”夏南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最多也就住三个晚上。”
闻言,冬树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
忽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不由一顿。
就这么站在路边,也不敢抬头看前方的夏南,只是望着地面上的淤泥和杂草。
呼吸沉缓中变得逐渐急促,仿佛在为自己鼓着勇气。
“夏南先生,您会一直在村子里待到仪式结束之后,对吗?”
“当然。”夏南心中疑惑,毕竟此前来时路上和清理屋子的过程中,他就已经提到过很多次,自己至少也要在三天之后才会离开。
对方如此重复,与其是询问,倒更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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