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变法的前期非常脆弱。
因此,他完全赞同陈羽的提议,给儒家的天人感应学说,在这个时代画上休止符。
让其成为过去式!
反正在变法来临之际,不能让那帮子儒生借用什么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的天灾、异象来大肆制造舆论,引导百姓思想,最终将所有的压力全部压到新法上,从而迫使变法失败。
朱棣眼神坚毅,已经下定了决心。
下定决心是一回事,如何将影响力巨大的天人感应学说画上休止符,又是一回事。
朱棣对着陈羽疑惑道:
“陈兄弟,这天人感应学说确实应当画上休止符,可是怎么样才能废除天人感应学说呢?”
程朱理学思想,是天人感应学说的一种极端展现,从发展到如今有百年历史,却足以让洪武帝束手无策;
而儒家赖以生存的天人感应学说,则已经有千年历史,不仅有百万儒生是这一套理论的坚定拥护者。
这千年的时间以来,天人感应学说同样深入民间百姓的心中。
也就是说,若是想要废除天人感应学说,敌人不仅仅是那百万儒生,还有天下数万万百姓!
说白了就是和天下人作对!
难度可想而知!
朱棣提出问题后,夏原吉眉头紧锁,也在思考着解决办法。
想了一会之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选择了放弃,将目光看向了陈羽。
陈羽放下手中的筷子,饱腹后的慵懒里藏着几分胸有成竹的从容。
他往后倚在椅背上,慢悠悠答道:
“这个问题其实简单得很,根本犯不着费太多心思。”
“老朱你想啊,儒家靠什么把天人感应学说吹得神乎其神?无非是凭借着自身势力,靠强大的影响力控制着舆论话语权
“那咱们要破它,就找个比它影响力还大的势力,拉着儒家那帮儒生,当着全天下百姓的面,好好辩一辩天人感应到底是真是假。”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百姓看在眼里,自然能分个明白。”
他顿了顿,继续道:
“再说了,破除天人感应的法子,我之前不是已经和老夏试过了?到时候让那股势力把这类事儿再做一遍,当着百姓的面,把儒家那套天人感应说法拆得明明白白,他们的学说自然就不攻自破。”
“而且啊,光辩一次还不够。得让那势力每隔一段时间,就把这些‘拆穿天人感应’的事儿往外出传。传得多了,时间一长,天人感应是假的这事儿,就会像水流漫地一样,渗到大明的每一个角落,从京城的街坊到乡下的村落,百姓听得多了、看得多了,自然就慢慢信了。”
陈羽眼神里带着点过来人的通透:
“其实这人心啊,就是这么回事儿。你要让一个人打心底里坚信一样东西,得花好几年、十几年,甚至一辈子去灌输;可你要让他对一样东西失去信任,往往用不了多久。
“有时候就是亲眼见着一件事,或者亲耳听到一句话,那心里的信就跟碎了的瓷碗似的,再也拼不回去了。”
“天人感应这事儿,儒家吹了上千年,可只要咱们找到那把破局的钥匙,让百姓看见真相,他们的信任撑不了多久。”
听着陈羽这番话,朱棣却没露出半分轻松。
他眉毛一挑,语气里满是怀疑:
“陈兄弟,你想得太简单了。儒家可不是一般的势力,他们手里握着百万儒生啊!”
“这些儒生遍布天下,各州各县的私塾先生、乡绅里的读书人,甚至朝中一半的官员,都是他们的人。这舆论话语权,早被他们攥得死死的。你说找个比他们影响力还大的势力,这根本不可能!”
“就算退一步说,我让大明所有官吏都顶着皇权的名头下场,跟儒家辩天人感应的真假,可只要舆论还在儒家手里,百姓就不会信咱们!”
“你想啊,百姓平时听的是谁的话?是村里的私塾先生讲圣人言,是县太爷身边的幕僚说天人之道,是走街串巷的书生念论语章句。”
“咱们的官吏就算把道理讲得再明白,儒生们只要在一旁添油加醋,说咱们是为了压制儒家,故意歪曲天道,百姓又能分辨出什么?”
朱棣越说越沉郁,想起史书里的典故,更是加重了语气:
“到时候,就算咱们把天人感应的假面具戳破了,那百万儒生也有的是办法诡辩!”
“他们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错的说成对的。就像当年曾子杀人的典故,本来是别人同名同姓犯了罪,可三个人跟曾子母亲说你儿子杀了人,连他母亲都信了,更何况是愚昧的百姓?”
“儒生们只要天天在百姓耳边念叨‘天人感应是真的,朝廷是在骗你们’,用不了多久,百姓就会忘了咱们说的道理,只信儒家的话。”
“这么折腾下来,咱们耗时耗力,说不定还会惹得天下读书人不满,让百姓觉得朝廷不尊天道。”
“最后不仅没把天人感应给破了,反而给自己惹一身麻烦,讨不到半点好处!”
夏原吉听后点了点头。
有一句话说得好,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如今随着千年时间的发展,舆论的话语权早已不在皇权手中,而在儒家手中。
那么哪怕皇权在和儒家对天人感应学说的辩论中取胜,也架不住事后百万儒生的舆论攻势。
这样一来,哪怕天人感应学说是虚假的,最终也会变成‘真的’。
就像是三人成虎,因为说的人多了,没虎也有虎。
这就是舆论话语权的恐怖之处。
到时候,天下人在儒家的舆论攻势下,依旧坚定不移的相信天人感应学说,而皇权却站在天人感应学说的对立面。
不用想都知道,当众人皆醉我独醒时,这个‘我’是非常危险的。
因为你不合群,既然不合群,那么就是异类。
这样一来,儒家再次利用舆论话语权,借题发挥、反击皇权,皇权为了稳住江山社稷、天下稳定,只能向儒家妥协。
这种时事政治不是游戏中的经营,游戏中的经营输了可以重来,而现实中的时事政治,输了就要承担相应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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