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州城头的风裹着狼牙山的寒气,刮得\"辽\"字大旗猎猎作响。
守将郭耀背着手站在敌楼上,手里捏着封皱巴巴的信,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
\"将军,这吕承业的信......\"
副将耶律哈里凑过来,眼瞅着信纸边角都快被捏烂了,\"要不烧了?免得污了您的眼。\"
郭耀没作声,只是把信纸又展开。
吕承业那笔漂亮的汉隶跃然纸上,开头便是\"贤弟别来无恙\",末了却话锋一转——\"今幽州已归大周,愚兄忝为乡导,见背嵬军甲胄鲜明,火器犀利,非辽军所能敌也。贤弟若早降,不失封侯之位,何必为耶律氏殉葬?\"
\"殉葬?\"
郭耀嗤笑一声,将信纸拍在箭垛上,\"他吕承业当我是三岁孩童?当年耶律洪基亲征西夏,是谁在云州城头上喊着'誓与大辽共存亡'?\"
耶律哈里挠了挠头:\"可......可昨夜探马回报,涿州那边好像真降了。韩德从那老东西亲自去的,据说杨志的兵马已经入城了。\"
\"放屁!\"郭耀猛地转身,腰间佩刀撞在护心镜上哐当响,\"韩德军是韩德从的亲堂弟,那是他们韩家自导自演的戏码!咱们易州城防坚固,粮草能支半年,怕他个鸟!\"
话虽如此,他眼神却不由自主飘向西南方向。
那里是涿州地界,此刻若是站得高些,该能看见烽火台的狼烟。
可从昨夜到今晨,西南天际始终干干净净,连只飞鸟都没有。
正心不在焉,忽然听见城下传来阵阵喧哗。郭耀扒着垛口往下看,见一群百姓正围着个挑货郎担的汉子嚷嚷,那汉子手里举着张黄纸,不知在喊些什么。
\"拿弓来!\"郭耀心头火起,\"敢在城下妖言惑众,看某射穿他的舌头!\"
耶律哈里赶紧拦住:\"将军息怒!那好像是城里张记布庄的掌柜,听说他儿子在涿州当差,许是带了消息回来。\"
话音未落,城门校尉气喘吁吁跑上敌楼:\"将军!张掌柜说......说涿州守将韩延之已献城降周,杨志的兵马正往咱们易州来,还说......还说幽州的吕家已经派人送来了招降信!\"
郭耀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把推开校尉冲到垛口前,扯着嗓子往下喊:\"张老三!你敢造谣,某现在就把你家布庄抄了!\"
城下那汉子吓得一哆嗦,却还是硬着头皮喊道:\"郭将军!小的儿子就在涿州衙署当差,昨夜亲眼见韩将军开城迎周军入城!周军还说,只要易州归顺,既往不咎,还分土豆种子呢!\"
\"土豆种子?\"郭耀愣了愣,这才想起去年冬天就听说,南朝新出了种高产作物,耐寒耐旱,莫非是真的?
他正发怔,忽然瞥见东南方向腾起一股浓烟,紧接着又是一股,接连三股直冲云霄。
耶律哈里脸色煞白:\"是......是幽州方向来的信号!三股烟,这是......大军压境的意思!\"
郭耀只觉得腿肚子发软,扶着垛口才勉强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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