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琋收殓完糖厂的糖渣时,芒种的夜雾已在酒坊的酒坛上结出湿滑的苔衣。她正用酒糟擦拭裂糖刀,刀面突然映出晃动的酒影,像无数坛烈酒在窖里翻涌。灵异局的加密通讯带着酒液泼洒的“哗啦”声切入,听筒里是组长老顾的声音,混着队友急促的呼吸,沉得像灌了铅:“林琋,速来西北老烧坊,我们三个被困在酒窖,老李和小张已经……被缠上了。”
信号突然中断,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像酒液在坛口冒泡。林琋指尖在刀面一抹,酒影瞬间碎成酒珠。酒坊、活坛、醉人、血酒……这些元素让她想起《酒诰异闻》中记载的“噬酒坊”邪术——以酿酒师的骸骨碾碎混进酒曲,以生人精血调窖泥,将酒坊化作羁留生魂的醉狱,被诡影缠上的人会被慢慢“酒化”成泥封,成为滋养酒魂的“酒引”。
“带齐破酒符、裂酒镰,还有阴气抑制剂。”林琋对着耳麦沉声道,副驾上的背包自动弹开,露出桃木剑、朱砂盒和三枚青铜酒爵——这是灵异局特制的“醒魂爵”,能暂时压制被酒煞侵染的魂魄。车窗外的戈壁正被暮色吞噬,老烧坊的轮廓在远处的沙丘后若隐若现,像只蹲伏的巨兽。
一、酒雾锁坊
老烧坊的夯土墙爬满了枯藤,藤条在墙面上勒出深沟,沟里积着暗红色的液体,像未擦净的血。坊门的铜环挂着半截麻绳,绳头缠着块发黑的窖泥,泥里嵌着根花白的头发。推开吱呀作响的门,一股浓烈的酒糟味混合着腐味扑面而来,能见度不足五米,雾里浮着无数个透明的酒泡,泡里裹着模糊的人影,轻轻一碰就化作酒液滴落。
“林琋!”左侧的蒸馏车间传来老顾的喊声,声音裹着浓重的酒气,“别碰地上的酒渍!会顺着鞋缝往上爬!”
林琋侧身避开地面蜿蜒的酒流,酒液在青砖上积成小洼,洼里的倒影突然咧嘴笑起来,露出两排尖牙。车间的蒸馏器正在自行运转,铜制的冷凝管滴下暗红色的酒液,落在接酒桶里发出“嘀嗒”声,像在倒计时。老顾背靠着锈烂的酒泵,左臂缠着浸血的布条,布条上渗着青紫色的纹路,像酒坛上的裂纹。
“老李在酒窖最里层,被封在百年老坛里了。”老顾往嘴里塞了片抑制剂,喉结滚动的瞬间,脖颈上暴起青筋,“小张……刚才还在这儿,现在只剩这只鞋。”他脚边放着只沾泥的工装靴,靴筒里灌满了酒液,晃一晃,能听见细碎的骨头摩擦声。
雾里突然传来“咕噜”声,三排酒坛从雾中滚出,坛口的泥封自动剥落,露出里面深褐色的酒液。每只坛口都浮出张人脸——有笑的、哭的、嘶吼的,眼窝处的酒液不断往外冒,在坛底汇成细小的溪流。最前排的酒坛突然炸裂,酒液在空中凝成无数把锋利的酒刃,刃尖闪着幽光,朝着两人飞射而来。
“破酒符!”林琋甩出十二张符纸,符纸在空中化作金色的火焰,火焰掠过之处,酒刃瞬间汽化,变成带着焦味的白雾。老顾同时扣动扳机,特制的桃木子弹在雾中炸开,将紧随其后的酒坛击得粉碎,坛片落地时化作无数只酒虫,虫身裹着酒糟,朝着两人脚边爬来。
“这酒煞比资料里的凶。”老顾换弹夹的手在发抖,左臂的青纹已经蔓延到肘部,“它能模仿人声,刚才我听见老李喊救命,冲过去才发现是坛口的影子。”他突然指向林琋身后,“小心!”
林琋旋身挥剑,桃木剑劈在偷袭的酒影上,发出“滋啦”的响声,影中渗出黑色的酒液。那是个穿着短打的汉子虚影,胸口插着根酿酒用的曲棍,棍头缠着圈麻绳——正是资料里记载的烧坊掌柜,民国三十七年为独吞秘方,将三个酿酒师傅活活闷死在酒窖,用他们的血拌窖泥,说这样酿出的酒能“勾魂”。
二、窖底困魂
通往酒窖的石阶长满了绿苔,每级台阶的缝隙里都嵌着酒曲,踩上去黏腻打滑。越往下走,酒气越浓,墙壁上渗出暗红色的液珠,聚成条条细流,流进台阶两侧的排水沟,沟里漂浮着无数枚生锈的酒针,针尖朝上,像片微型的箭阵。
“到了。”老顾停在窖门处,门是整块阴沉木做的,上面刻着“道光廿年烧春坊”,字迹被酒液泡得发胀,笔画间浮出张老人脸,正无声地流泪。老顾从怀里掏出枚青铜酒爵,往门缝里倒了点糯米酒,酒液刚接触木门,老人脸突然扭曲,发出刺耳的尖叫,木门上浮现出无数只抓挠的手影。
“醒魂爵只能镇住它片刻。”林琋将三枚酒爵呈品字形摆在门前,指尖划过朱砂盒,用指血在爵底画了个“解”字,“先进去救老李,小张可能还有救。”
推开窖门的瞬间,一股带着血腥味的酒气扑面而来。酒窖分三层,每层都码着数百只酒坛,坛口的泥封上印着模糊的手印,像无数人临死前的抓挠。最底层的角落里,一只半人高的老坛正在微微颤动,坛身的裂纹里渗出暗红色的酒液,液中浮着根发白的手指——正是老李的左手。
“老李!”老顾冲过去想搬开酒坛,刚碰到坛身,就被一股巨力弹开,后背撞在酒架上,震得十几只酒坛滚落,坛碎的瞬间,里面喷出无数根酒箭,射向四周的酒架,激起更浓的酒雾。
林琋迅速甩出裂酒镰,镰刃缠着破酒符,砍在老坛的裂缝处。“铛”的一声脆响,镰刃被弹开,坛身的裂纹却扩大了半寸,露出里面的景象:老李蜷缩在坛中,全身被酒液包裹,只露出颗脑袋,皮肤已经变成深褐色,像浸透了十年的老酒糟,双眼翻白,嘴里不断涌出泡沫,泡沫里裹着细小的骨头渣。
“他的三魂已经被酒煞勾走一魂。”林琋盯着坛口盘旋的雾气,雾气里浮出个模糊的人影,穿着酿酒师傅的短打,手里举着个酒勺,勺里盛着暗红色的酒液,“这是当年被闷死的大师傅,他的怨气附在酒曲里,成了酒煞的主体。”
话音未落,周围的酒坛突然全部转向,坛口对准两人,泥封同时炸开,无数道酒柱从坛中喷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网,网眼处闪烁着幽蓝的光,像无数个微型的酒火。老顾迅速从背包里取出桃木网,网眼缠着朱砂线,抛向空中挡住酒柱,网面接触酒液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响声,冒出浓烈的白烟。
“小张在那儿!”林琋突然指向中层的酒架,第三排最左边的酒坛正在晃动,坛口的泥封上印着个模糊的鞋印,正是小张失踪时穿的工装靴底纹。她纵身跃上中层,刚要伸手去搬酒坛,坛身突然裂开,从里面滚出个浑身裹着酒泥的人——正是小张,但他的皮肤已经和泥封融为一体,脸上嵌着无数粒酒曲,嘴巴被泥封封住,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
三、醉影死斗
“他的七魄快被同化了。”老顾扔上来一枚醒魂爵,林琋接住后迅速撬开爵底,将里面的醒魂散撒在小张脸上。散粉接触酒泥的瞬间,冒出青色的烟雾,小张的喉咙里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嘴里吐出块带着血丝的酒曲,眼睛恢复了一丝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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